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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未必能削断。他不出所料的点点头,从屋顶飘落下来。金九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惊得合不拢嘴,良久才长叹一声:不管这案子是不是破得了,能有机会见识花公子的绝世轻功,此行便已不虚。可惜宝库里没有美酒,否则真该浮一大白!花满楼笑了笑:宝库虽没有美酒,却有酒气。我没猜错的话,宝库之下应该另有座酒窖。金九龄吃了一惊,失声道:你发现了酒窖?我我这已是第二次来王府察看,却都没有注意到花满楼道:这酒气隐隐约约,并不明显。我只是因为眼盲,鼻子比常人好些,这才发觉。金九龄若有所思,喃喃道:酒窖的守卫总会比宝库松些,若果然与宝库相连,从那里倒不难挖条路过来!酒窖的入口就在宝库旁一栋较矮的平房里。王府的人替他们开了门,又自地上掀起块石板,十余级石阶便现了出来,石阶下面才是酒窖。两人正要沿着石阶下去,却听门外传来阵笑声:金九龄!你是要偷酒喝吗?金九龄脸上顿时浮出笑容:世子殿下!来的是个很英挺的年轻人,锦衣玉带,眉宇间一股贵胄之气,正是东南王世子。他手里挽了把剑,额上还挂着微微的汗珠,显然是刚刚还在练习剑法。世子像是与金九龄十分熟络,笑问:大捕头又是来查盗案的,可有了些眉目?金九龄正要答话,世子却注意到了花满楼,咦了一声: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啊,不是,你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花满城是你花满楼微笑着一揖:他是在下四哥。花满城告诉我他有三个弟弟,世子目测着他的年龄,猜道,你莫非是他七弟?花满楼道:正是。世子眼睛一亮:花满楼!你就是名动江湖的花满楼?他手上长剑一扬,兴奋道,你既送上门来,就让我请教几招吧。他最是嗜武如狂,此刻话音未落,剑光一闪,已匹练般向花满楼刺了过去。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子,刺出的剑光竟出人意料的辉煌、迅急。花满楼身形飘起,倒飞开来。他的速度好像也不快,但世子的剑刺到时,却恰好与他胸膛差了三寸。世子剑势并不止歇,如惊虹掣电般继续追击。剑气漫天,花满楼却始终在剑气之外。就像个被风吹动的纸鸢,几乎足不沾地。世子已将轻功用尽,却无论如何追不上他倒退着飞掠的身形。一盏茶的工夫,世子气力渐衰,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终于停住攻势。他略有些气喘,脸上的光彩却比原先更盛,如同看见天上掉下个宝贝,兴高采烈说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了不起!花满楼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好像从来没有移动过一般,笑笑道:殿下过奖。世子道:就凭这手轻功,你一定能找到绣花大盗。花满楼道:但在下却要先找到江重威。世子一怔:江重威?他去了你四哥那里,你却反而到这里找他?花满楼也怔住了,问道:四哥那里?世子笑得有些神秘:你四哥的牙行。想知道绣花大盗是谁的人,都可能去那里。人道是,出外为商,以缥缈之身,涉寡亲之境,全仗经纪以为耳目。商人贩卖收购各色货物,交易场所便是牙行。南七北六十三省,牙行并不少见。但规模最大、货色最多、信誉最高、影响最大、食宿赁贷储运种种所需供应得最为齐全的,则是设在羊城这海内外豪商大贾、珍物奇货齐萃之地的花家牙行。花家牙行建在羊城商事最盛的西澳,日常交易无数,但每年最隆重的交易却只有一期。有资格参与这期交易的货品,要么是品类最奇,要么是质地最优,要么是数量最大,要么是总价最高。作为各地最顶尖的商贾,这期交易是必须出席的。这不仅代表了他们的地位,也是他们彼此结交、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王怜花一进羊城就匆匆赶赴的正是这里。尽管王森记自己的牙行也已遍布大江南北,但花家牙行这期交易他却也不能不来露上一面。执掌牙行的花满城平日里并不在羊城,他每年只在这期交易进行的时候才会从江南赶来。交易共持续十天,今天是第一天。飞檐绵延、廊陌纵横的牙行,恍若一座巨大的城中之城。其间不仅有数十座交易厅馆,方便商贾们的客栈、酒楼、钱庄、仓库、舟马等等亦无一不有。此刻已是掌灯时分,正值下午场及夜场的间隙,不同院落的各处厅馆都有人流涌出,纷纷交汇至一座七层高的豪华酒楼之中。楼里灯火通明,数百桌的宴席已陆续摆上,饭菜香气浮动、觥筹之声交错。却在这个时候,花满城忽然不见了踪影。如果有人去牙行的大门口看上一眼,一定会大吃一惊,堂堂的此间主人竟放下满堂宾客不顾,浴着暮色,站在门前不住徘徊眺望!直到一人一马出现在他视线中,他那平日里威严庄肃的面孔顿时变得亲切和蔼,欢天喜地的迎上前去。马上之人被他吓了一跳,诧异道:四哥!你怎会在这里?还不是在等你?花满城想板住脸,但看到弟弟那温润如罩着层柔和光芒的脸庞,他的脸哪里还板得住?眉间眼角溢出的全是藏不住的怜爱和欢喜。嘴上的埋怨也不由自主化成了嘘寒问暖:进城来也不先让四哥看上一眼,就去查什么绣花大盗了。这衣衫还是从山西穿来的吧?你头回来羊城,这里可比山西热得多,好歹也该先到家里换上套薄些的花满楼下得马来,被兄长拉着手从上到下端详半天,总算确认无一处不是好端端的,这才罢休。他只有笑着,耳朵里全是兄长的喋喋不休,自己却几乎插不上话。幸好发现与花满城一起到门前等他的还有王怜花,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笑道:本来我还要介绍你和四哥认识。王怜花见了花满楼被兄长像小孩子般关爱的模样,强忍着才没有乐出声来。现在他才明白何以花满楼总是自然而然的照顾他,就像宠溺幼弟一般原来是平日里被哥哥们疼爱惯了,不经意的就会效仿着流露。想来也只有被别人无微不至宠过的人,才能真正学会怎么宠别人吧。他心里忽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怅怅的不是滋味。他恰恰从来没有被这样疼爱过。平日里,若叫他看到别人家如此的兄友弟恭其乐融融,他甚至会嫉妒得发狂,恨不得将对方那幸福毁灭才好。但眼前的人却偏偏是花满楼,他除了暗自羡慕又还能怎样?他对花满楼说道:我和花四哥每年这个时候是一定要在羊城见上一面的。今天来的这大半日,几乎都是和他在一起。花满楼却发现了他含笑的声音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不动声色的握住他的手,对花满城笑道:四哥这会儿一定备下了好吃的给我们吧。花满城扑哧一乐,抬起手帮他把贴在额头的几根乱发理顺:我还以为你整天忙着去外面玩,早就没吃饭的心思了。因知花满楼不喜喧嚣,便直接把他和王怜花带到自己住的独院。院中水木清华,凉庭冷巷,游廊拱桥穿连着山水。堂前古藤茂盛苍劲,徐徐风来时,便有缤纷花雨飘降。好个把灼闷摒绝在外的清凉世界!屋内熏的是当地自宋代即称一时之绝品的菱角香,由制香人信手捏成,于盛夏烈日中一天晒干,气息清新灵动。花满城笑道:有人向我告状,说你曾把他丢在一旁,独自到五台山去享用苦瓜大师的妙手烹饪。也罢,我今天便替你赔人家一顿素斋。花满楼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那人自己说一听和尚敲木鱼就头疼,死活不肯和我同去。王怜花理直气壮:我不去,你却为什么不把素斋带回来,让我在听不见和尚敲木鱼的地方吃?花满城连声吩咐着赶紧上菜。他找借口如此安排,原是想幼弟素日饮食便清淡,又一路奔波来到这暑热之地,恐怕更没胃口去消受那些飞禽走兽无所不包的特色菜,倒不如弄桌当地的素食更能吃得舒服些。此刻两人像小孩子般斗嘴,更逗得他乐不可支。他早已得到密报,王怜花为免花满楼遭受不白之冤,不惜得罪宫廷内外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太监汪直。心里自然对王怜花生出无尽好感,直看作自家兄弟一般的亲近。不多时,雪积银钟、六宝拼盘、雪耳朱袈裟、玉宇葵花、香积卷、香菇煀素鸡、清蒸素鳊鱼陆陆续续端到桌上。最引人食欲的还要数那嫩滑味浓的八宝素菜、造型别致的鼎湖上素、碧羹若脂的护国菜。吃得差不多了,啜着幽香甘郁的荔枝酒,花满城望着七弟,叹口气,幽幽说道:这素斋虽比不上苦瓜大师冠绝天下的手艺,总归不会吃过后便有暴雨梨花钉恭候,是不是?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的汪直,堪称现实版韦小宝。广交会在明代就已具雏形了,而牙行,也确是在交易之外,还为商旅提供食宿赁贷储运种种所需。这些并非我的夸张。鼎湖上素创制时间有人说是南明,也有人说是民国。为向古龙大师致敬,说什么也要保留。☆、江湖豪商花满楼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险些被一口酒呛到,咳嗽了几声,干笑道:四哥的消息好快!花满城摇摇头,有心数落他却又舍不得,只落得一肚子的无可奈何:暴雨梨花钉乃是暗器之王,你这么冒险,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