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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卯上夏侯阕。如今这世道,柔弱女子当细作大有人在,夏侯阕自不会对吴琪放松警惕。他教人把吴琪拉到街头,逼近她,亲自盘问。这是吴琪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与自家兄长齐名之人,高大挺拔,气场刚烈,浑身都散发杀伐悍将的力量感,不知手里犯了多少人命。他看吴琪时,视线犹为犀利,这大约是擅射之人的共性。吴纪也是这样,视线移动时,就像是箭头猛地从这头指到那头,仿佛下一刻就化作箭矢射过来。吴琪哭哭啼啼的,扮演一个满腹牢sao和担心、又十分惧怕守将的农女。她哭着哭着就跪在夏侯阕脚下,扯着他衣摆,求他饶了她这无知村姑。最后夏侯阕申饬她一番,带人离去。吴琪松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已走出几十步的夏侯阕忽然转身,这瞬间从背后抽出弓箭,向着吴琪一箭射来。然后,只见吴琪愣在那里,直到箭矢射落她发髻,串着她的步摇扎到她后方客栈的瓦片上,她才如梦初醒,尖叫着跪在地上哭起来。“啧,还真是个农女。”夏侯阕不满的将弓丢给随从。他父亲夏侯深老将军正巧过来,见状问道:“怎么回事?”夏侯阕指指正哭得六神无主的吴琪,说:“试她一试,还好,不是细作。”说罢向一个随从道:“去,给她两贯钱,就算我赔罪。让她以后耳聪目明些,别跟着胡说八道。”父子两个走远,远远还传来他们低低的说话声。吴琪抽泣着从地上爬起,手心里早已是冷汗淋漓。亏她在那一刻镇定住了,任由夏侯阕的箭射向自己。否则,一旦暴露出与农女身份不符的警觉或是身手,她就死定了。好厉害的人物。她算是知道,先前那几个细作是怎么死的了。平静下来,吴琪又想到夏侯阕向她射箭时,所用的那张弓。天狼吞日。与吴纪的月神穿云一样,都是这世间罕有的良弓。不同于月神穿云泛着的幽蓝色,天狼吞日带着张扬的赤色。如果说月神穿云像是月光透过乌云时漏下的光芒,天狼吞日就如炽烈的阳光,翻滚似烈焰。想到吴纪,吴琪眼中漫上哀伤。何时,她能像昔日的吴纪一样,拉开月神穿云,箭如飞雨?之后一连多日,越军皆包围天水,意在困死守城将士。城中因细作而掀起的军心动荡,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天水向袁繇求援,然则越军其余两路攻势太猛,袁繇顾不得天水这边,夏侯家父子只能靠自己支撑。父子两个何尝不知越撑下去越艰难?他们手下的副将们,已在劝着两人开城投降。良禽择木而栖,这没什么。然而夏侯深老将军的忠义是出了名的,要他背主,他宁可自刎全了忠义。就这么死守天水,又是十日,城内军民已不愿再战。终于,夏侯深的一名副将起兵造反,杀了夏侯深,绑了夏侯阕,打开城门,向越军投诚。夏侯阕被那副将丢到吴琪面前时,吴琪穿着身铁锈红的直裾,挽着堕马髻,道一句:“别来无恙。”如她所想的,夏侯阕脸上是极致的愕然。被下属背叛,父亲又被这白眼狼杀死。他连为父亲收尸都不能,就被这帮软骨头的龟孙绑起来,交到敌军将领面前。啧,不就是一死?要杀要剐随便,他不在乎。只是要看着那帮龟孙们踩着他与父亲的尸骸,攀新枝头,他就怒得双眼赤红,恨不能化作厉鬼将他们尽数撕成碎片。满腔怒意随着他被丢到对方守将面前,上涨到极点。他知道越军守将是吴纪的meimei,叫什么吴琪。他倒要看看这吴琪究竟长了怎样一张阴险毒辣的脸,敢玩阴的,反间出这帮卖主求荣的龟孙!然后,当对上吴琪的脸,他愣在当场。“是你?!”夏侯阕记起那个唯唯诺诺,哭得颇为烦人的农女,当下咬牙切齿。吴琪四平八稳道:“是我,那天差点着了夏侯将军的道,险些命犯你手。”夏侯阕“啧”了声,骂道:“真后悔没杀了你,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名抓夏侯阕而来的副将,急于在吴琪面前表忠诚,于是一脚踹在夏侯阕背后,将人踹倒在地,骂道:“夏侯飞羽,你还猖狂什么?胆敢对吴将军不敬!”夏侯阕跌在地上,头颅依旧高高仰着,笑得好不恣意,“我可不像你这没骨头的杂碎,我平生猖狂的惯了!”“死到临头还这般猖狂,真是不知好歹!”夏侯阕一口啐在副将脸上,“死到临头不能手刃你,为我父报仇,可真教人不甘心!”“你……!”那副将欲要再踹夏侯阕,却因吴琪走了下来,不得不停下动作,向后退开。他要向越军投诚,自然要表达出对吴琪的敬意和顺从,尽管他打心眼看不起一个小娘们,可谁叫越王看得起她?吴琪走到夏侯阕跟前。夏侯阕嘴角噙笑,眸中翻滚着狷狂怒色,瞧她要做什么。接着他有些吃惊。本以为这女人要一剑了结自己,不想她竟蹲下.身来,亲自给他解开捆绑!“夏侯将军请起。”吴琪解开束在夏侯阕身上的绳子后,虚扶他一下,站起身。夏侯阕跟着起身,他个子高,明明是手下败将,却得居高临下看着这娇小的敌方将领,场面多少显得违和。“是我命人在天水散布言论,动摇军心。老将军被杀,与我也有间接关系,是我玩阴招了。我无意伤老将军性命,是以心中内疚。我王临出征前嘱咐过我,夏侯将军与老将军乃当世奇才,望能弃暗投明,归降江东。”吴琪说着后退一步,在夏侯阕诧异的目光下,双手平举过肩,行大礼。“敏晶敬佩老将军效忠主上,宁死不降,会请奏我王,为老将军风光厚葬。也诚心躬请夏侯将军投入我王麾下,为江东效力。”夏侯阕“啧”了一声,横竖打量吴琪,讥讽道:“还以为你想杀我。”“怎么会?”吴琪稳然笑道,“家兄常在我面前提及夏侯将军,想来夏侯将军对家兄也是。都是当世英豪,虽各事其主,但惺惺相惜是人之常情。只是刀剑无眼,家兄终究是……”她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而是再度向夏侯阕行大礼。“我王天纵英才,德贤兼备,远非袁繇之流可比,敏晶诚心代我王躬请夏侯将军归降。”其实效忠谁不效忠谁,夏侯阕心里无所谓,只是父亲死忠袁繇,他便也死守天水。良禽择木而栖,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归降也没什么,能继续建功立业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