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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旁。他并没有看向碑文,而是颇为探究地看向她道:“怎么?对这个感兴趣?”盛香桥羞涩一笑:“最近受了祖母的教诲,要在府里多养养性子,别的都有些麻烦,只识字要来得简便些,凝烟说要给我买些字帖,可我也不知要练什么,看这碑文上的字俊,就多看看。”她最近并没有再服用让声音嘶哑的药,音调逐渐恢复,不过她总在人前走,说话的音量也不大,声音就算慢慢发生变化,周围的人也不会察觉了。听了她这话,四表哥没有开口说什么,他身后的一位倒是笑开了,语气刻薄地调侃:“依着你的笔力,临摹柳探花的字,是不是有些揠苗助长啊?”盛香桥闪目一看,说话的正是她的未婚夫金世子。盛香桥半低下头,乖巧地给世子鞠礼问安。说起来金世子虽然不似表哥那般玉树临风,但也算长得昂扬英俊,承袭了金家特有的浓眉俊目。这让世子爷在高贵出身以外有了额外加持,在胭脂堆里厮混得风生水起。金廉元有些日子没见自己这位御赐未婚妻了,听闻她最近又跳井,又是闭门思过的,时时闹出些幺蛾子,真不是个省油灯!所以他实在是忍不住跟着好友成四一起过来,顺便给这跋扈丫头些排头吃,别以为他真是个盖被吃屎的窝囊废。这小破鞋还算有些眼色,居然没像以前那般嚣张辩驳,只是规矩行礼。想到她小小丫头居然跟个男戏子搅合到一处,金世子还是说不出的郁结,所以只半抬鼻,冷哼道:“听成小姐说,你现在可说不得了,若是真有些气骨,就该说到做到,跳进去都干净了!”满京城的娇媚女子,哪个不比破鞋强?金世子倒巴不得盛香桥跳井,他也落得清闲自在。这等尊贵世子,盛香桥自问得罪不起,所以她也不打算应对,权当听不见,只半低着头,听着便是。金廉元积攒了满腹恶语,全打在了棉花上,那盛香桥居然改了应对之策,对他毫无回应,就算想热络吵上一架都不可能。他顿觉得怪没意思,说了几句,便冷了场子。盛香桥见世子爷排毒泻火完毕,便抬头对成天复说:“表哥,听闻今日的素斋请了名厨调理,有几道需要拿捏着火候吃,夫人们方才说,她们不急,只等流水尾席,让我们小的先吃。若是无事,我便去流水宴那吃个头筹去了。”没等成四郎说话,金世子又冷笑道:“几日不见,你倒是会吃起来。不过这素斋是给认捐的居士吃的,敢问你捐了多少,就想去吃?”盛香桥听到这里,倒是吃惊抬起了头,终于正视着金世子道:“不是……姑母认筹吗?怎么我们小的也要捐银子?”金廉元冷哼一声:“木佛筹措金身,入庙者人人有份,怎么?你没带香火钱就来吃素斋了?”盛香桥怕漏了底,没有再说话,可是脸儿上的为难之色难掩。她现在一穷二白,若是一会人人都要捐银子,她只能跟姑母借钱了。就在这时,成四郎转头吩咐小厮青砚:“给盛表妹十两银子。”青砚听了,立刻从装着银票的荷包抽出一张来。盛香桥默默接过,一边翻看一边心里为难:只一张银票,难道要找人破些零散银子,才交香火钱?“这银票是不是太……”成天复仿佛看透了假表妹的心事,淡淡补充了一句:“十两香火银虽然不算多,但也聊表侍佛诚心,在众位小姐面前,算不得出丑。”言下之意,别误会,这十两都是香火钱,别小家子气当众出丑,全都捐了吧!盛香桥一时愣住,小声道:“这……是表哥替我垫的?”成天复背对众人,微露白齿,清冷的眼眸弯起,朝着小表妹真切地小声笑:“当然不是,这是你两个月的月钱……”“……”盛香桥白着脸儿,倒吸一口冷气,成家真是市侩jian商之家,养出的儿子居然这般狡诈!她两个月的月钱啊!还没有在手心温热,就要交到佛祖那里去了?小村姑现在真是肝肠阵痛,觉得成四郎简直比薛氏夫妇还可恶!而金世子见好友替自己的未婚妻解围,慷慨解囊,只当四少在照顾他这个世子爷的脸面,替他维护未婚妻的周全,又瞪了盛香桥一眼,然后拍了拍成天复的肩膀道:“让你破费了。”成天复抱拳客气道:“应该的,毕竟她也是我的表妹……”金廉元觉得未来的老婆虽然不堪,然而这个表大舅子着实不错,堪为一世良友啊!寺中小姐甚多,有几位与金世子暗自书信多时,今日正好可以一见解相思,所以世子爷也无心在小丫头这里耽搁太久,与成四郎勾肩说笑而去。接下来的时光里,盛香桥完全失去了活力,就算美味的素斋都不能让她露出笑脸。将银票塞入功德箱时,小丫头眼泪都微微在眼眶里打转。在吃素斋的屋堂里,盛香桥又跟曹玉珊小姐不期而遇。曹小姐看到了盛香桥来,倒是很自来熟地凑过来,小声道:“我出门时还想着能不能遇到你呢。你看,我带了上次跟你说过的薄皮蜂蜜核桃,快尝尝,是不是像我说的那般好吃!”说着,她便喜滋滋地从袖口里摸出小袋子,掏了一把蜂蜜核桃仁给盛香桥。有些发蔫的盛香桥接过吃了一口,觉得甜香酥脆,还带着炒锅的焦香,确实是上等零嘴,终于调动些兴致,接连又要了两捧。两个好吃的小丫头一见如故,颇有“吃缘天定”之感。赵嬷嬷在一旁冷眼旁看,觉得村姑一流大约就爱结交像曹玉珊这样日渐没落的公府女儿。庆国公府曹家最近两代无甚建树,家里的子弟担任的官职也颇不入流,而这个曹玉珊是有名的贪吃,腰间总是挂着零嘴袋子。曹家也不管管,这曹小姐再胖下去,亲事可不好定了!不过假货快些结交些新的手帕闺蜜,倒也不错,最起码不会被人看破露馅,所以赵嬷嬷也懒管得她们了。吃饭时,盛香桥问曹玉珊捐了多少香火钱,曹玉珊老实说:“我每个月的月钱都不够买零嘴的,只捐了一两。”盛香桥微微一顿:“就捐这么点?”当听说盛香桥捐了十两时,曹玉珊用看着财神爷的眼神打量她:“我们这些未出嫁的,哪来那么多的月钱?不过了各自尽些诚心就是。寺僧们主要也是靠承着夫人们的香火侍佛。我听说田家小姐捐了五两已经是大手笔了。您果然是要做世子妃的人,居然捐了这么多……哎呀,你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盛香桥需要慢慢缓气才能止住满心的疼痛。现在她笃定自己被蒙骗了,居然真的将一张大银票这么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