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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当年进攻乌云国的这招当真百试百灵,现在灞阳的守军已经准备出城和我们硬碰硬了!”拔汗领主懒洋洋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道:“走吧,他们后山必然守备薄弱,我派出去开城门那两千先锋这会儿也已经该把后山拿下了,听说灞阳还是什么公主的封地,想来也算富庶,今晚城里的美酒美人,将士们随便挑。”一片哄笑里,拔汗领主带领这着他麾下剩下的两千匈奴士兵悠悠然转过后山的山阿,待天光裹着穿过山谷的风拂过,一股带着青草味的熟悉血腥送入鼻端,他们立时为眼前的画面愣住了。如他们所愿一般,他们的确见到了满地的尸骸……只是没有一具来自于灞阳城。逆光的寒刃上,血色悄然低落在棕红色的泥土里,看似孱弱不堪的城郭下,静静伫立着一支气息死寂的军队,他们每个人腕上都缠着染血的布条。面容森然,一如炼狱里走出的杀神。“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是我的封地?”季沧亭一字一顿道。……灞阳防守战,历时两天一夜,灞阳守军战死一百一十八,百姓十二被杀害……匈奴拔汗部一万三千又二十人,几乎全军覆没。“我这个人的算学在小龙门里就没学好,杀我汉民一人,我必要百人血偿。”同理,杀我百人,我要你万人同葬。十二口大锅再次在灞阳城内煮起,这一次,觉得打进了崤关就不可一世的匈奴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恐惧。城外堆积的尸山上,火焰冲天而起,漫天飞散的尸灰里,拔汗领主被按在滚水边,看着参与煮人的部下一个个如猪羊般被活生生丢下了锅里烹杀,终于对着坐在前方观刑的女子崩溃哭道——“几百年来从来没有这样的事!两国交战,哪有把人都杀光了的?!”在他们看来,战俘对他们而言是重要在奴隶资源,直接杀光除了震慑毫无意义,如果今天是季蒙先来主持这场战局,也决计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是,你说得没错。汉人是有言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但汉人也有一句话,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季沧亭抛了抛从拔汗领主那里缴来了一把黄金匕首,道,“往日同你们打交道的那些善人已经被你们骗光了,就剩下我这个恶人了,将就着认了吧。”“我不信你们汉人的皇帝会不惩处你们!就算你们赢了,也只是会和谈而已,到时候你们的新皇帝为了缔结合约一定会把你献出来!你们大越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这么做的,一定会——啊啊啊啊啊!”季沧亭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颗叫嚣不已的头颅迅速在滚水里发红,四肢痉挛、浮起黄色的水泡,最后爆开,化成一锅血水,满眼冷漠地转过身去。“还剩下二十个活的没有杀,给匹快马,让他们昭告已经进入中原的匈奴……冀北军、嘲风军,乃至在崤关一战里未临阵脱逃的京畿卫,今日起全数易名‘吞狼军’,军规第一条,战场见血者,不留匈奴战俘。”没有人苛责于她,因为他们知道,中原数千里沃土,他们将见到的,是比今日这杯烹杀的百姓们更为惨烈的地狱。因此他们需要、也必须变成更残暴的修罗,才能震慑住那些敌人。灞阳的战事收梢,季沧亭立即回到她惯常待的谋战堂里,此时各地的军报如雪片般飞来。“……匈奴的行动太快了,短短几日便已经连续进攻过太荒山以东沿途十四州府,保守来看,至少已经有三个郡县被彻底踏平。今日我们震慑了一次,等两三日后消息传开,他们或许会收敛一些,不至于干出屠城之事。”“如今进入中原的这十几万匈奴,由匈奴的右贤王统一调度,此人之前地位一直被兰登苏邪压着,声名不显,我们只知其极为贪婪好掠夺,在厄兰朵时就放纵自己的部族劫掠商旅,几乎和马匪没什么两样,到了中原就可想而知了。”“另外,如我们先前所料,地方上的州府守军果然都是些废物,给了狼烟示警,他们的动作太慢,收拢不了附近的乡镇百姓,主公……或许我们商议对策的功夫,中原就已经有不少百姓家破人亡了。”商议至此,气氛皆是一片惨淡。季沧亭深吸一口气,道:“死的人会越来越多,我知道那里面或许有你们的亲朋好友,你们会不好受,但……唯一的办法,就是赢下去。”这两日将士们已经感到季沧亭的手腕和其父的不同,季蒙先凡所行事须得端正自持,自律且律人,而季沧亭则是杀伐果断,对手狡诈,就比对手更狡诈,敌人残暴,她就比敌人更残暴。恰巧匈奴们怕的就是这种能把他们打疼且不依不饶的对手。“夔州一带江湖绿林势力不小,不是什么任匈奴捏的软柿子,可暂且放一放,我们去泷州府这些富庶之地,待平定了泷州三地,我料匈奴会兵分两路,一路去炀陵,一路去南方的建昌等地,到时看他们的主力在何处,我们就去何处。”众将得令散去,季沧亭撑在沙盘上闭目定了好一会儿神,才出了门,本想去问问主簿粮草诸事,却不想出门便看见两三个亲卫围着坐在墙角的老彭劝说些什么。“主公,您劝劝彭护军吧,他都几天不用药了,总是抱着侯爷的骨灰盒。”季沧亭脚步一顿,握紧了手心,随后呼吸稍定,摆摆手让亲卫们离开,坐到故意背对着她的老彭身边。“老彭,还在生我的气吗?”老彭伤了舌头,因为季沧亭火化了季蒙先之事一连生了数日的闷气,直至现在也没消气,是以也没理会于她。季沧亭将头靠在冷硬的石墙上,哑声道:“我爹二十年来一直都觉得是他当年借着形势娶了我娘,那时我还可笑地觉得日子还长,他们终有一日能像话本里那样知道自己的心意,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团聚在一起。我却忘记了……他们是一个在战场,一个在宫墙,这两个,都是吃人的地方。”老彭眼圈一红,回过身来,默默地看着她流眼泪,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头。“不用了老彭,主帅是不能哭的,要哭,也得等到大家都哭完了再轮到我。”季沧亭轻声道。“……”老彭抹了一把脸,指了指北边,复又担忧地看着她。“放心吧,我不会寻死觅活的。”季沧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