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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认识死者洛文佳。这刘青年也不过是疑惑而已。可他这疑惑的声音却在许姑娘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刚才说什么?——程太太?一股寒意从尾椎爬上来。像是被水捂住了口鼻,“程太太”一下子僵住了,有点窒息。她以为一旁的程楚歌会微微眯起眼睛、偏过脸来把她打量得遍体生寒,沉声质问她“程太太”是怎么回事。可他竟然很平静,仍是盯着洛文佳的方向,面色如常地说,“查案子。”“喔……”刘青年看着眼前这对气氛古怪的“夫妻档”,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程楚歌道,“没有。”“那就不打扰了。”刘青年朝着脸色发白的许愿礼貌一笑,抱着手里的纸灯到学生会那边去帮忙收拾去了。许愿老半天没说话,不仅僵硬,连脚底都有些发冷。程太太。他早就知道了。——怪不得调她到他办公室去。——怪不得折腾她。——原来“天兰仙”早就露馅了,他已经知道她住在他家里,显然还正怀疑她跟那些杀秦时的家伙是一伙的。这层窗户纸被戳破,但程楚歌什么也没问,只是盯着那个古怪的红裙女人,完全没管许愿这边的纠结。不多时,他出了声,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走了。”因为洛文佳起身往小广场出口走去。-穿红裙的高瘦女人在街上缓缓地走。四月底了,最近没下过雨,中午十一点多已有几分隐隐约约的热气,街面上两三成的行人穿的是短袖薄衣,有的还拿手里的东西扇着风。这个女人却穿着近深秋时节的厚大衣,两只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步履从容,像个广告刚拍了一半便披着尚未上市的秋季新衣从品牌服装店里走出来的模特。一辆黑色路虎在她身后缓缓地跟,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女人并未停下脚步。热闹的城市大街,火锅店,博物馆,购物中心,车展会……她走得不快,但脚步未缓,显然对这一带很熟。半个多小时后,她向左拐,离开宽敞的主干道,进了一条略静的街区小路。行道树剪了枝叶不久,还没缓过劲来,仍有些光秃秃的。路虎也拐了进来。再是繁华的大城市也有游客看不见的低落地带。微微静的小路上走了老久老久,渐渐的,周围又热闹起来了,却不是方才购物中心那种五光十色、充满富相的热闹,而是一种底层市斤的、奔忙劳累的热闹。贫民街区。当然,明面上不叫贫民区,叫经济待发达地段。这地方的筒子楼很旧了,灰暗,一扇扇窗户也是蒙蒙的。住这里的人大多是大嗓门,远远见了熟人,扯着嗓子就开始唤。有人手里拎着刚杀好的鸡,鸡血在地上一路淌,脏,没人指责,都习惯了。开进来一辆路虎,住民们好奇瞥了瞥。红裙女人在某栋筒子楼前停下脚步,先是在楼底下的小烟摊上买了包烟,然后上了楼。嗒。嗒。步子仍是缓缓的。路虎也停了。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戴了一副无框眼镜,面容清俊,神色沉静,衬衫袖子在手肘往下两三寸的位置上微微折起来。他凝神看着那个女人走进去的门洞。几秒种后,一个姑娘也下了车,白衬衫牛仔裤,还扎着高马尾,看上去像个高中生。她倚着车门低着头玩手指,好像有点不太自在。男人并未理会她。片刻,他走到小烟摊前。摊主是个很寻常的中年女人,矮胖,脸上有色斑,打着呵欠。男人向她打听方才上楼的那个女人。卖烟的中年女人抬眼,本有些不悦,可再仔细一看,眼前的年轻人相貌生得好,立马便和颜悦色了。“喔,你是说安香啊,她住这儿好多年了,得有四五年了吧……你找她,哟,老相好啊?”中年摊主挤眉弄眼着,其实也没太当真。男人神色不变。“她是做什么的?”“做什么的?”摊主张着大嘴打了个呵欠,不太放在心上地想着,“做什么的……喔,好像是个算命的。”“算命的?”“有些人信这个啦,神神叨叨,看手相看面相,她一口咬定说你有血光之灾,只有买她的画才能免死,然后你就掏钱啦。”“她生意怎么样?”“不怎样,糊口啦。都一样。”摊主晃着脑袋,以市井人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半晌,忽然一怔。“哟,她是不是犯事了?”男人没答。摊主有些慌乱,以为楼里那个不太相熟的女邻居确实惹了什么大麻烦,生怕沾惹到自己身上。“安香啊,哎呀,她其实,是有点古古怪怪的吧……嗯,成天穿得那么厚,都没人见过她到底长什么样。”“她住在这里四五年,没有人见过她的脸?”摊主四下张望一阵。这一片地方脏暗,属于连派出所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旮沓,算是三教九流的江湖之地,筒子楼,小巷子,空气里隐隐飘着不知哪家的鱼腥鸡血味。摊主道,“咱们这种地方,这种人多了……”话才罢,立马又补充道,“不过我是好人啊,没跟他们那些狐七狐八搅合过,只不过生在这里走不出去——就卖点烟。是烟啊,不沾毒的。”年轻男人微一点头。他看着那黑洞洞的筒子楼门,头也没回。“你是要跟我上去,还是自己在这里呆着?”车边自顾自纠结着的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先是左右看了看,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然后又左右看了看,确认这地方她不想一个人呆着。“……跟你。”她说。男人朝烟草摊主道了谢,迈步进了楼门。小姑娘连忙小跑着跟上。楼梯间有点黑。一是光线不足,二是地上墙上全都是黑乎乎的,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陈年小广告,还有股说不出来的臭味。小姑娘不由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年轻男人在前面走着,走得很平稳。两个人上了三楼。这筒子楼很大,走廊很长,一层得有三十几户人家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每个单间估摸着不过十几平米。小姑娘心想,要是夜里躺在这地方又矮又黑的屋子里,说不定能把隔壁的隔壁再隔壁的声音也听个一清二楚。现在是中午,走廊上七七八八的有不少人,有的端着泡面在吃午饭,有的唠嗑,还有两个主妇正为着晾衣杆的事争吵。见两个陌生人走来,住民们瞥过来朝他们打量两眼,但很快又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了,吃泡面、唠嗑、吵架。年轻男人一直走到了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