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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贺沫帖儿要趁这次春猎的机会,与锡克兰配合,让我大哥诱我出去,再设法射杀我。”“那怎么办?”游淼明知不宜开口,却仍然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巴图末,你打算……”“不可能杀我大哥。”巴图倒是不介意,答道:“小时候,他也常带着我玩,我杀不下手去。杀了他,大臣们也会害怕我。但贺沫帖儿将军之事需要解决是一定的。这一次他已经开始恐惧我了,越是不顾一切的人,就越容易露出马脚。我会先设法解决他,再把叛乱的士兵们抓起来。”“沙那多,春猎晚上的宴会,我需要你出席。还有,我需要你帮我探听贺沫帖儿的口风”巴图说:“他已经知道你来了,我怕他除了春猎之外,还有别的布置。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先稳住他,让他以为,我没有动他的意思。万一他在春猎不动手,我就难以为他定罪,再处置他。”李治锋沉吟点头,游淼知道巴图的意思,除了春猎之外,贺沫帖儿如果够聪明,一定另有安排——譬如说让格根的手下占领大安城。在巴图死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篡夺政权。巴图应该都准备好了,宝音太后也有她自己的人,现在就剩下如何收拾贺沫帖儿的事了。按照巴图的计划,是在春猎前一天发难,将计就计,把贺沫帖儿诱出去,再擒住。至于如何发落,巴图没有说,李治锋也没有问,毕竟这是鞑靼自己的事。262、卷五八声甘州(二十二)中游淼出来后,李治锋便道:“得找个人,去给锡克兰,贺沫帖儿送信。约他们喝酒。”“我去吧。”游淼笑道。李治锋眉头深锁道:“不行,别开玩笑。”“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小厮。”游淼道:“我去送个信,就说你想与贺沫帖儿一晤,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李治锋摇头,游淼道:“让我去吧,他急着见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找我麻烦?何况你的身份是沙那多王子,手下虽然只有我一个人,由我去,贺沫帖儿才不会起疑。如果他愿意见你,也是咱俩一起去见,有什么的?”李治锋考虑良久,虽不愿游淼独自去冒险,却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最后只得点头。当天傍晚,所有人在白狼山前安营扎寨,巴图特地拨了一批人,为李治锋与游淼巡逻护卫,晚饭各自吃。游淼便问明方向,穿过营帐,前去格根王子的大营送信。送信的过程出奇地顺利,甚至还没有与贺沫帖儿打照面,对方便进去传信,片刻后朝游淼说了几句鞑靼话,游淼这下有点懵了,侍卫连说带比划,打手势,大概意思是请沙那多过来见面。游淼便点头回去覆命。李治锋听了以后险些笑得喘不过气来,游淼大窘道:“我什么都想到了,唯独忘了这层。”李治锋说了一串话,饶有趣味地问道:“是这么说的?”“对对,就是。”游淼说:“大概意思差不离。”李治锋点头道:“请咱们过去吃晚饭。”游淼点了头,找出随身带着的衣服,两人到了这个时候,有巴图罩着,都不必再伪装了,便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李治锋洗去易容,摇身一变,恢复了丰神俊朗的模样,一袭狼裘袄一上身,作犬戎人打扮,游淼又给他戴了顶狼尾帽,看着他的英俊面容,简直心驰神醉。游淼自己则依旧穿着束身的犬戎常服,区别只在于戴了一顶稍小的狼绒帽。李治锋注视着游淼的双眼,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说:“你穿犬戎服,想不到也很好看。”那是刚来大安时,游淼逛街与李治锋选的,游淼看看镜子,笑了起来,总觉得不伦不类,但在李治锋的眼里,却是极其好看的。他已经和刚到中原时不一样了,傲气内敛,身穿华服,颈戴狼牙链,狼裘袄的纽扣以珍珠制成,李治锋袒露着健壮的胸膛,露出充满力量的胳膊,将一把匕首系在腰畔。游淼则系上裘袄的扣子,背了一把木弩,两人系上狸毛围巾,在小雪里走进了格根王子的大营。贺沫帖儿的营帐内莺歌燕舞,众人正在喝酒,锡克兰满怀心事,一见李治锋与游淼进来,那眼神登时变得极其复杂。李治锋与游淼解下武器,交给帐前护卫,李治锋把左手放在右肩上,再平举,翻过手掌,掌心朝上,朝着整个帐篷内缓缓一让,说了句犬戎话。“沙那多归来,各位老友,近来可好?”一名鞑靼贵公子看着李治锋,笑道:“没想到,今天居然有来自远方的朋友,是什么令你追逐着西风,来到此地?”游淼打量这人,心道应该就是格根王子了。锡克兰冷冷哼了一声,不置理会。这一次,李治锋以汉语答道:“南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打算回到族中,过塞外的生活。”贺沫帖儿道:“你以为今天到了大安,以你为南朝打了这么多年仗的份上,还能全身而退?”李治锋微微一笑,答道:“不过是报恩而已。”贺沫帖儿冷笑,打量李治锋,一时间乐声停了,场中数人都不言语,似是各怀心事,最后还是格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说:“我敬你一杯,沙那多,久仰。”李治锋道:“不料一别多年,鞑靼竟已如此昌盛,久仰。”贺沫帖儿看着游淼,淡淡道:“你还跟在沙那多身边?”游淼不敢多言,微一欠身,简单点头,李治锋回头看游淼,又朝贺沫帖儿笑了笑,说:“这小子会一路跟着我,来日回犬戎族去。”这句话一出,锡克兰登时起了戒心,沉声道:“沙那多,你大哥找了你许多年,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给族人送封信?”“我说了。”李治锋淡淡道:“立场不同,且一战而败,我也无颜回来见大哥,总要做点事出来。”格根笑道:“你若愿意回东北长白山,倒是可以与你兄长谈谈。”游淼想起一事,根据他掌握的情报,格根在争夺王位失势后,所封的地方确实就是长白山一带。这也难怪他与达列柯交好,看来从长白山到黑河一带,犬戎、鞑靼确实达成了某种协议。李治锋沉吟,而后开口道:“总要与他谈一谈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殿下与贺沫帖儿将军,会站在谁那一方?”李治锋这话一出,与席者登时神色各异,谁也料不到,李治锋居然会开门见山,毫不掩饰地就把本意说出来了。贺沫帖儿哈哈大笑,摇头看着李治锋。锡克兰的脸色则变得十分难看。李治锋喝完手中那杯酒,正色道:“我是沙那多,不是达列柯,我与我兄长不一样。”“好!”格根王子忍不住赞叹道:“这才是我草原的汉子!”“可是格根殿下。”李治锋道:“那句话我当年就朝贺沫帖儿将军说过,今天我还要说,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一无所有的沙那多,但有朝一日,我总会取回我应得的一切!”李治锋上前一步,数人都被他威势所摄,只有贺沫帖儿目光炯炯,毫不避让,看着李治锋。“选择现在帮助我。”李治锋扫视筵上诸人,又道:“抑或是阻碍我,朝我兄长通风报信。随各位的心意。但帮助过我的人,我永远记得,陷害过我的人,我也永远记得。”“犬戎人对待朋友最是真诚,而愿意当朋友,还是愿意当敌人,全凭各位一念之间,告辞。”李治锋转身,示意游淼跟着自己离开。“且慢!”就在李治锋即将走出营帐之时,贺沫帖儿沉重的声音道:“沙那多。当年我已经亲口答应过你,可你是如何回报我的?”李治锋头也不回,答道:“那不算帮助,你自己心底清楚。五千战士,不管在从前,还是现在,都不可能起得了任何作用。”“慢。”格根王子阻住了又要走出去的李治锋,开口道:“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格根与贺沫帖儿交换了个眼色,贺沫帖儿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重重地把杯子一放。“沙那多。”贺沫帖儿沉声道:“巴图许诺了你什么?”“这与你们无关。”李治锋淡淡道:“我今天过来,不是想做生意谈条件。”格根笑道:“沙那多,如果你出手帮助巴图,我们就无法再当朋友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李治锋终于转身道。成了,游淼心道,格根与贺沫帖儿终于再次考虑,与李治锋化敌为友的可能性。“给我五天时间。”格根亲王道:“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在这期间。”贺沫帖儿道:“你不可插手鞑靼内的任何事宜。”李治锋稍一沉吟,而后点头道:“可以,春猎之后,待见分晓。”263、卷五八声甘州(二十二)下李治锋与游淼一离开营帐,两人都松了口气。“这样行了?”李治锋问道。“回去说。”游淼小声道。回到自己的帐篷后,游淼在帐中来回踱步,沉吟许久,抬头朝李治锋道:“格根一定被暂时麻痹了。但贺沫帖儿不一定。”“他让我们不要插手。”李治锋道:“是你让我无论他开什么条件都答应的。”“嗯?”游淼点头,看着李治锋。他知道李治锋把承诺看得比生命还重,不会胡乱让他应承贺沫帖儿。“所以。”李治锋眉头深锁道:“明年一旦他们采取行动,我就不能出手。”“当然知道。”游淼笑道:“你只是答应格根‘我不会插手’,而不是‘我们’。”李治锋:“……”游淼道:“还有聂丹大哥在呢,放心吧。”李治锋嗯了声,两人便吃了外面送来的水煮羊rou,在营帐里暂时睡下,明日不知道巴图如何安排,但游淼深知,此事还没有这么容易解决。贺沫帖儿的疑心也不可能这么快打消,因为他少问了一个人——聂丹。格根派一定还有防备,但无论如何,只要愿意出手就行。这是一场奇异的平衡,格根与巴图都知道互相即将对自己不利,却都不作声,唯看春猎时所有人的反应了。第二天清晨,天还不亮,诸营就已有所动作了,外面嘈杂吵闹,兵士们来来去去,准备第一天春猎的武器,游淼与李治锋按照约好的,上马来到白狼山中段。巴图身后的各方鞑靼王公贵族与家兵,已填满了大半个山谷。旗帜猎猎飞扬,近两万人参加了这场春猎,却井然有序,鸦雀无声,丝毫不显混乱。游淼看着这景象,还是不得不佩服,鞑靼人能纵横塞外,非一朝一夕之事。巴图意气风发,以马鞭指向山谷,分发众人令旗。一名兵士传令,李治锋低声道:“巴图召见我,你在这里等着。”游淼嗯了声,周围都是巴图的亲信,应当没有关系。身边有人纵马,与游淼擦身而过。“我会保护你。”聂丹的声音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惊慌。”游淼沉默颔首,聂丹又离开,归入鞑靼人的队伍里,游淼心道聂丹当真是神通广大,万军从中来去自如……还好自己不是什么卖国求荣的jian贼,不然聂丹真要下手收拾自己,几条命都不够,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就被他给暗杀了。又一人前来,游淼心中一凛,却是贺沫帖儿。贺沫帖儿朝游淼笑了笑,游淼身边的侍卫们便已有警惕,游淼却道:“不妨,让他过来。”“听说你和沙那多在南朝做了不少事。”贺沫帖儿开门见山道:“不容易。”游淼在马上朝贺沫帖儿拱手,笑道:“将军明鉴,都是过去的事了。”“为什么到北方来?我不相信你能心甘情愿地舍弃南朝的功业。”贺沫帖儿道:“你的jiejie嫁给了你们的皇帝,你的老师是我们北朝最大的敌人。”“伴君如伴虎。”游淼想也不想便答道:“将军当知此理。”贺沫帖儿与游淼都是聪明人,彼此之间也不再遮着掩着。都把话说开了,游淼自知贺沫帖儿对自己,对李治锋的调查必定不遗余力。许多事瞒不过他。“聂丹在什么地方?”贺沫帖儿道:“这些年里,我总想与他面对面,谈一谈,事到如今,不用再瞒着我,让他出来罢。”“什么?”游淼莫名其妙道:“聂大哥?”贺沫帖儿眯起眼,打量游淼,似在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游淼略一思索,便答道:“聂大哥从离开茂城后,便不知去了何处。”“只怕他如今就藏身于此地。”贺沫帖儿道:“你还想瞒着我?”游淼略一沉吟,便眉头深锁,答道:“实不相瞒,将军,此事仅有极少人得知,告诉你也无妨。昔年被你掳到大安的天启太子还未死,已在达列柯的保护下流落海外。聂大哥一离开扬州后便杳无音讯……”游淼说到此处,便即点到为止,恰到好处地隐去话头,望向远处,那里巴图正在分发令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