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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不?不够的话扬州铺子里还有几百两,现在去支。”游淼想了想,说:“应当够了。”“嚯!”长垣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游淼道:“你当是讲排场呢,没这回事,你家少爷狐朋狗友的多,如今大家都发迹了,来日朝廷就是李延那狗崽子的天下,要把那团乱麻给理清,没个千来二千两银,还真不够花用。”李治烽微一沉吟,而后道:“不够?绕路去取。”“够了。”游淼说:“先这么用着罢。”当年游淼花钱,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两,上百两支出去;那时年纪尚小,而如今要再花钱,已不是当初光景。进了京,他要见许多人。国子监太学,丞相府,李延、平奚、林洛阳……昔年一起厮混的公子哥,各自都到了混迹官场的年纪了,或许大家都变了,都不复少年时的心境,尤其是李延,每次京官下江南,说得最多的就是李家父子。如今的李氏权势滔天,已俨然成了天启朝的中流砥柱,李党势大,又得太子赏识扶持……还有游淼曾经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如今吃了败仗,在京城遭白眼的三皇子赵超。京城暗流涌动,只怕少不了花钱,也少不了派系纷争,勾心斗角。游淼赫然发现,自己在三年前无意间远离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得回去面对。骤看似是岁月给了他们一段悠闲的时光,实则如一块磨剑石,逼迫他们自己成长。幸亏他游淼不是锈迹斑斑,被扔在角落里的那把剑。游淼不禁唏嘘道:“我这究竟是去考功名报效国家呢?还是去上战场呢!”84、卷三满江红(一)上第三卷:满江红晚春京城,十里桃花。游淼最喜欢京城的春秋两季,晚春桃花纷飞,深秋枫叶如火,不像江南,到处都是柳絮,飞来飞去地粘一脸,抹都抹不开,春日里迷迷糊糊的,简直烦死人。京城和三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城门破旧了些,马车出出进进,有人站在门口哭。沿途游淼已见到了不少饥民,在官道外扎了帐篷,却没想到京城盘查会严了这么多。“哪儿来的?”卫兵队长接过通关文书,游淼答道:“流州,来赶考的。”“哟,还是个举人。”队长道:“进城以后安分点,入夜宵禁,不能乱走动了。”还要宵禁?游淼心想,从前可没这规矩,队长又问后面的人,说:“你呢?”张文翰看了他一眼,递出文书,队长道:“也是个举人,进罢。”游淼的随身仆丛进了城,长垣回头道:“少爷,现在打哪儿走?”“你进去。”游淼出马车来笑道:“我和李治烽赶车,少微你们后面的跟着我走就成了。”李治烽嘴角微翘,接过套索,与游淼并肩坐在车夫位上,朗声道:“驾!”马车穿过中直街,京师两道房屋似乎修缮过,十分繁华,看在游淼眼中,却又别有一番滋味。“你记得那边么?”游淼拍拍李治烽的肩膀,说:“看那里?竹筒巷子,里头专卖瓷器。”右侧一栋三层的大宅子,李治烽笑道:“记得,走哪条路?穿过东市走?”游淼道:“行,咱们先去国子监,过几天再去见我那堂叔。”两辆车先过了正隆街,又穿过千秋桥朝城北走,一道绿水穿过全城,水面飘满桃花,市集上全是人,熙熙攘攘的,听雨楼里的姑娘春日慵懒,正结伴倚在桥上朝路上看。“哟。”一个女孩千娇百媚地笑道:“连个赶车的都这么俊,只不知车里坐的谁?”游淼吊儿郎当,一脚踏在车前,侧头看她们,只是不住好笑,吹了声口哨:“李延那小子没陪着你么?柳沙绫?”一名二十来岁的婀娜女子容貌恬静,听到这话时不禁多看了游淼一眼,眉目间满是错愕神色,继而认出了他,惊讶道:“是你?!”游淼一别三年,那模样说不出的潇洒,朝她彬彬有礼笑了笑,马车从桥上穿过。进了西街。沿途有不少士兵经过,整个京师戒备比三年前严了许多,游淼只是看了一眼,便被人注意上了。“什么人?!”巡逻兵骑着马过来,游淼只好停车,兵勇道:“哪来的?”游淼把文书又出示一次,兵勇却怀疑地看着李治烽,说:“这人呢?”“我家仆。”游淼说。李治烽定定看着士兵,数人对视一会,议论纷纷,一人说:“是胡人?”“不是。”游淼说:“犬戎人。”“怎么带个犬戎人进来!”队长道:“你叫游淼,是罢?到大理寺走一趟。”游淼暴躁了,问道:“为什么要去大理寺?”队长道:“京城排查胡人,以免有jian细混迹!不懂么?”李治烽终于开口道:“我是奴隶,三年前他买了我。”“卖身契呢?”队长又追问道:“怎么证明他是犬戎奴?”游淼真是一肚子火,眉目间十分焦虑,看着李治烽不说话,李治烽却十分镇定,手指将上衣一脱,现出背后的狼纹身,以及侧颈上刺的字。兵士们这才不再追问,队长看看李治烽,又看游淼,最后扔下一句话。“管好你的家奴,别惹祸!”人走了,游淼心道妈的,回头就去聂丹面前参你一本,管保全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李治烽目送他们离去,游淼本来心情好好的,当即憋了满肚子火。“别生气。”李治烽道。反倒是李治烽来安慰他了,游淼心中一动,略略侧头,马车转入小巷,人声渐远,李治烽凑过来,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外人怎么说我无所谓,你不把我当奴就成。”游淼心里便舒服了些,说:“本来就没把你当奴看……”但李治烽这话,又像是动了游淼心底的一根弦——不把李治烽当成奴隶,那当做什么?游淼一直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约摸着,也是把李治烽当成家里人了,又或是彼此依存的一对。但李治烽呢?又将自己当成什么?“喂。”游淼手肘动了动他,问:“你在想啥?”李治烽一直出神,此时正色道:“我在想jian细的事,城里有jian细么?”李治烽一言点醒了游淼,游淼收敛心思,想起临别时孙舆的教诲,自己不再是三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了。凡事也不能总凭着个人喜好走。京城查胡人jian细查得这么厉害?说明什么?“要开战了吗?”游淼问。李治烽没有说话,马车出了巷子,赫然是一处僻静的大街,傍晚时分,街上几乎无人往来,只有零星几名仆役在大门口打扫。国子监已设立了数百年,乃是统管全国考试,选拔之处,正府位于三七街上,与六部挨得甚近,此处则是国子监下设立的书院,名唤国子学。前朝也将此处唤作太学,于是学子们便依旧叫太学,昔年游淼在京时,便要到这里的墨香院去读书。“你们几个。”游淼在前头下了车,说:“长垣,你和少微往长隆西去,车赶一辆走,把小舅吩咐你们采买的单子收好,今夜先去住店,明儿起来过来打个招呼就去采买。这里留李治烽伺候就成。”长垣与少微两小厮躬身应了,将马车上的东西并到一处,留出辆空车,赶着走了,游淼又朝李治烽说:“你朝这后头去,绕过围墙找后院,把车停在院里,我现在就去找蒋夫子。”李治烽嗯了声,跃上车前去卸货。游淼便带着张文翰进去,学堂内没几个人,零星几个穷学生衣着朴素,有坐在廊下看书的,也有在院中蹴鞠的。黄昏时分,大部分都吃饭去了。整个国子学内有上千学生,前头是个大院,后面则是学堂,再朝后去是书馆,到得后院,才是学生们居住的宿舍。85、卷三满江红(一)下宿舍三进六廊百余间,最鼎盛之年,能容纳上万人吃住,院里还种着海棠,游淼执孙舆的信与自己、张文翰二人的拜帖,到国子学西侧的夫子堂去见先生,骤见时却发现是当年教过自己与李延这一班公子哥儿的老儒。“先生。”游淼笑了笑,说:“先生近来身体可好?”夫子缓缓点头,拆开名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游淼游子谦,流州人士……?”游淼说:“我就是那个,三年前被您罚站,自个偷偷跑了的游淼。”蒋夫子马上想起来了,指着游淼,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蒋夫子怒道:“我说怎么看你不像好人!”游淼哭笑不得,只得恭敬给蒋夫子磕头,说:“学生少时顽劣,请老师饶恕则个。”蒋夫子看了一眼游淼,颇有点意料不到,片刻后点头道:“起……来罢。”“孙承言一去……也有十来年了,唔……庆朔三年进士,与我是同……同年之谊……”蒋夫子摇头晃脑,喃喃念叨,又拿了信看,对着昏暗日光,老眼昏花,游淼道:“我给先生念信罢。”“唔。”蒋夫子点头,靠在竹椅上,半眯着眼。游淼抑扬顿挫地念了信,内里都是孙舆所叙同年之谊,并提到游淼中了流州解元,蒋夫子颇有些意外,睁眼道:“哦?你还中解元了?该不会是你爹捐的罢。”游淼讪讪笑道:“这就不知道了。”蒋夫子道:“八月会试,你可得想好了,这里不比你们流州。”“是是。”游淼又接着朝下念:“另有一不情之请,簌衡留小徒与张文翰于国子学内……”谈到此处,他便耍了个滑头,把张文翰的名字也加进去了。蒋夫子点点头,说:“后院未住满,你二人自去寻地方落脚就是,生院门房内有钥匙。”游淼恭敬称是,蒋夫子道:“去罢,过几日来作篇文章,我倒是看看孙承言都教了你甚么。”游淼要躬身告退,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夫子,书馆内我能去不。”蒋夫子道:“自然可以,但不能带书进去,也不能带书出来,进馆前要先搜身。”游淼得了允许,出来与张文翰便朝后院去,张文翰说:“他就是太学里的老师?”游淼说:“国子学里有许多先生,各讲各的课,他讲课倒是少,可能年纪太大了,当年他就不教学生,李丞相专托他给我,李延,一班公子哥儿,在墨香院里启蒙。”张文翰缓缓点头,游淼去门房处领了钥匙,这处书生们住的地方都是单间的,一个大院内里有二十四个房间,一人一间,环境倒是清幽。门房问:“来应考还是来读书的?”游淼笑道:“既应考又读书。”门房问:“是举子不?”游淼嗯了声,让出身后张文翰,说:“他也是举子。”门房道:“西边第六个院子,汀兰斋去。”两人遂各分了一间房,游淼心中一动,说:“举子都到这里来住吗?”门房道:“不全是,没地方住的才来投国子学,京城要宵禁,入夜就不许出去了。规矩点儿,听着么?”游淼点点头,又听到院里有人说话,心想怪不得,多半全国各地的举人前来应考,进京城无处落脚,都涌到国子学来了。张文翰说:“李治烽呢?”游淼从前很少来这里,也记不太清楚路了,说:“你朝这后面出去试试?李治烽!李治烽!”两人站在其中一个院里,游淼也懒得找了,只是隔着墙喊,片刻后,东边传来一声口哨。游淼便让张文翰去找人,把行李带进来。这么一喊,住在院里的书生都出来了,各自看着游淼。游淼作了个团揖,说:“游子谦,流州人士。”这处住了五六个书生,都朝游淼拱手,通了姓名,有从川地来的,也有从巴南,荆州等地来的。张文翰开了两间相邻的房门敞着,朝院中一拱手,说:“扬州张墨怀。”便径自匆匆去找李治烽。书生们过来和游淼搭话,游淼便笑着闲聊起来,他平素性子随和,长得又俊,自然引人注目,住这处的都是各地举人,进书院住,都是家贫的,哪怕稍有点钱财,也都去客栈投宿了。大部分都身穿粗布书生袍,戴块布巾,腰间红绳拴着个铜钱当腰坠,鲜有像游淼这等衣着光鲜的。游淼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及至李治烽提着几口大箱子进来,便有人问游淼道:“你带这么多东西上京?”游淼忙谦让道:“都是些杂物,还有带上京,送朋友的土特产。”说着让李治烽开箱,分给书生们吃,有的摆手不要,有的便上来拿了,道过谢领去,李治烽和张文翰忙活,游淼只是站着和举子们闲话。搬完之后又有书生吃过饭,陆续回来,与游淼这新来的打招呼。“嚯。”一名高瘦书生看过游淼的行李后便笑了笑,没说什么。游淼心知自己已成了众人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