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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化身为龙。一般的蛟龙为了不使自己的修炼功亏一篑,提前许多天便会托梦于附近村庄的老人,以求得他们的肯定;偏偏这条千年老蛟脸黑的一批,恰巧遇上个乱世,等他下山那一天,底下的村庄基本被屠了个干净,半个活人都没给他剩下。

天劫就在眼前,他跌跌撞撞于村子里摸索许久,原本以为便要这样无功而返,从头开始。

好在遇上了司景。

司景虽然只是只猫,可却已经开了神智,又机灵,远远地瞧见条蛟在村子里乱撞,立马喵呜把他叫了过来。蛟龙看时,这小东西还没自己半只龙爪大,可却是这村里目前唯一的活物了,天劫就在眼前,天上的云一层层累积的如同乌黑的幕布,雷电已经开始向下劈,他也无法再等,只能急匆匆吼叫着问:“我是什么?”

司景拿爪子在地上画着,艰难地给他画出了一个字。

“龙。”

是龙!

猫虽弱小,却也是天道所承认的生物。有生物说蛟龙是龙,蛟龙便真的褪去了蛟身,风雨大作,逐渐拉长身形,生出五爪,腾云驾雾,一派威猛架势。他踩在云端上居高临下,问这只帮自己从天劫之中逃脱的猫:“你想要什么?”

司景艰难地支起身子,两只前爪合在一处,冲着上头的龙拜了拜。他的毛脑袋上这会儿全是血,那是刚刚试图咬那群士兵时被摔出来的,若非躲得快,他已经成为了刺刀上头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成精。

司景的眼睛被血糊了大半,却仍旧坚定地把身子伏了下去。他趴在地上,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这心跳和这片土地一起,都在张大嘴,哀嚎着,嘶声鸣叫着。

成精。

我想成精!

他若只是只猫,什么也做不得。他无法阻止那群畜生载着满满的战利品从这村子里开着车出去,也无法阻止他们点火,把他原先待过的地方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那些熟悉的人,曾经抚摸过他头的手,他逮过鱼的河……如今全没了。

他甚至无法把人都找回来。他们中有许多,都在刺刀和枪管的逼迫下脱下鞋子,走进了河里。枪炮声轰隆轰隆地响,他们谁都没能再上来。

可他却只能于一旁看着。想要扑上前去咬,被那坚硬的军靴一踢,钉鞋的钉就让他疼的直打滚;他一头撞到石头上,还未复仇,便已经头破血流。

司景寻不到别的法子,只有成精。

蛟龙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并不愿这样帮他,“天道有定数,人世间的事,本不该妖插手。若是擅自插手,必遭天罚。”

司景没吭声,只是又把毛脑袋垂下来,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下。蛟龙又劝说几番,见他仍然不为所动,只好问:“你心意已定?”

已定。

猫崽子眼中全是雪亮的光。

他从蛟龙这儿得了一部分修为,凭借着自身灵性,成功化形。在那之后,他立刻辞别了蛟龙,跟着那队从村中离开的连队,趁着他们毫无防备,悄无声息地杀了许多人。

初时尚且不太熟练,不知如何运用手中的力量;到后来,却渐渐运用的炉火纯青。

他的爪子磨得光光亮,一下子就能撕开一个人的胸膛。他把五脏六腑都摆了出来,随即也点把火,烧了,又凑近另一个哀嚎着跪倒在他脚下求饶的人。

那些人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可那卑躬屈膝、跪地哀求的动作,司景却能懂。

他也记得,当隔壁只有六岁的虎子被刺刀刺穿时,李大娘也是这么跪在地上哀求的。

——同样的一群人。

司景心里连半分怜悯也没有生出来。他把从前一个人那里抢来的刀拿在手里,像猫玩老鼠一样欣赏着这些人的丑态,并没给他们个痛快。如今想起,那时候他甚至已完全失了理智,除了杀,别的什么也想不起、记不得。

蛟龙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妖。他原本以为,这只猫妖怕是已经被逼疯了;可司景却解决了整个连队的人,随即对着村里一只白底黄花的猫伸出了手。

“……过来。”

猫心惊胆战看着他手上的血,并不敢上前,脊背拱的老高,嘶声叫着。

“过来。”

司景又平和地重复了遍,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找出了点吃的,向那只瑟瑟发抖的猫嘴里喂了一口,随即摸了摸猫的脑袋。

那只土猫逐渐放松下来,拿尾巴卷他的手腕。

“没事,”司景说,把那把滴答向下淌血的军刀随手扔到地上,“杀完了……”

他眼睛看着天,忽然一笑。

“都被我杀完了。”

蛟龙彻底看不懂他了。

说是清醒,却不清醒;说是残虐,也不残虐。他也不懂,那么个小而弱的身体,怎么能支撑的起这么强烈的一颗复仇的心。

直到如今,蛟龙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他瞧着对面的青年,眉眼里头满是肆意不羁,显然是日子过的不错,如今甚至更被娇宠出了几分脾气,哪儿还看得出当年杀红了眼、于千军万马之中任意屠戮的样子。

“若是你诚心悔过,请人念经超度,天罚的罪还是可以免的,”蛟龙提醒,“也不需年年受这种苦,你知道的。”

“我知道,”司景说,抬头笑笑,平静地打断了他,“可你也要知道,就那天,我把他们全都给杀了的那天——”

“那是我有史以来最痛快的一天了。”

他冷笑一声。

“超度?他们还不配这两个字。”

蛟龙一时哑口无言。半晌后,方问:“你便打算这么一直忍着?”

司景说:“忍着有什么不好?”

让他与那些东西道歉,那还不如让他一头撞死了。

蛟龙也知他做不到,但,“兴许还有别的法子。”

司景并不在意。

“有便有,没有便没有,反正,我也早已经习惯了。”

他身体前倾了点,倒是想起来了另一件事,“说起来,我还真有东西想问问你。”

蛟龙望着他。

司景成精成的早,还是只奶猫,后头几十年又大多数时间都在山上待着,没怎么和人相处,除了几部猫片储备,对于感情基本上一无所知。也只有个蛟龙当日助他修炼成形,说起来虽然有些缺心眼,但也亦师亦父了,因此司景吭吭哧哧半天,还是问了,“如果我看见一个人,就浑身不自在,心跳的还特别快……那是什么毛病?”

蛟龙老父亲张大嘴,怔怔地瞧着他。

司景被他瞧得几乎恼羞成怒。

“说不说了?总张着嘴干嘛呢?”

蛟龙猛地抽搐了下,随即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嗝。刚才喝下去的几斤可乐像是发挥了作用,他一个嗝儿接一个嗝儿地打,打的妖怪酒馆的墙壁都在颤,挂着的壁画掉下来好几幅。酒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