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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王妃所说,这种避痘之法要在整个西北推行,所需时间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行,后头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呢。刘之敬恨不得抓着这个书呆子摇晃两下,只得道:“只是我现在就还要靠人照顾,弄得王妃忙碌之中还要担忧于我,倒不如回京城去,至少也不必王妃挂念。”顾丛怔了一怔,这才听出来他的意思:“刘兄,是想回京城?”刘之敬敏锐地看出顾丛的眼神有所变化,然而这个时候为了性命也不能太顾着脸面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本不懂治病的事儿,来了就是想着能做些琐事,什么征集药材杂物,我还勉强做得。可现在这样——就是想去跑跑腿都不行,哪里还有什么用处呢?顾兄也知道,我与郡王爷总有连襟之实,我这样无所事事地躺着,说起来好像还占了治疫的一份功劳,难保背后没有人议论王爷和王妃……”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顾丛的眼神缓和下来,暗想大概自己误会了他,便道:“既如此,刘兄不如去与王爷说说,看王爷是何意思。”刘之敬叹道:“我如今这样,若去与王爷提此事,王爷碍于王妃的情面,自然是要留着我的。我想,可否请顾兄在王爷面前提一提,使个人送我回京城就是了。”顾丛这是马上就要出发,临行前捉个空儿过来看看刘之敬的脚,并没有那许多时间与他纠缠,略一思忖便道:“那我就替刘兄提提便是,结果如何,只由王爷定了。”说罢回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匆匆便走了。他既与沈数同行,自然是要先在定北侯府会合,因此一见面便提了刘之敬的话:“……刘兄的意思是回京城,免得再给王爷添麻烦。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沈数嗤笑了一声:“本王这位未来的妹夫,虑事倒是周到。”顾丛听他语气古怪,想了想道:“或许刘兄真是怕白得了功劳……”至少这一路上他征集草药还是很出了把子力气的。沈数又笑了一声:“顾太医宅心仁厚,难怪皇上和王妃都信任于你。罢了,使个人送他回京城,将他征集药材的功劳也报上去。另外,也得说一句他是如何受伤的,免得有那等小人,疑心他是临阵脱逃。”他没打算把刘之敬的苦劳都抹掉,不过嘛,征集药材出的那点苦力,跟真正的功劳可就差得太远了。至于说究竟外人会不会觉得刘之敬临阵脱逃,那就与他无关了。顾丛虽然觉得他语带讥刺,但也没多想。毕竟大事在前,刘之敬的事真就是无关轻重了,因此随口道:“王爷才是仁厚之人,下官替刘兄多谢王爷。”转头就去检查那些备好的防护之物了——要进入天花发病之地,这些东西可关系着人命呢。沈数对着顾丛忙碌的背影摇了摇头,却又忍不住笑了笑,有了这些人,何愁西北疫情不平!“王爷,王妃出来了。”十五眼尖,看见院子里出来一队人,立刻低声提醒。沈数抬眼看去。桃华穿着一件暗红色长袄,窄袖、紧裉,外罩一件深青色披风,下头裙子也比日常的短上一截,露出下头的羊皮小靴。一头黑发梳成辫子又紧紧地盘起来,瞧着有点古怪,却是极其利索。头上不戴首饰,面上未施脂粉,明明是一张与往日里毫无二致的脸,却硬是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王妃瞧着跟出征的将军似的。”十五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句话提醒了沈数。桃华个子高挑,便是来了西北也不逊色。两道眉如同墨画,眉宇之间的英气半点不似江南女子,在京城的时候她走起路来总是不紧不慢,说话也多是轻声细语,因此倒也并不觉得,这会儿大步流星地走起来,果然看起来真的像个将要出征的将军,一脸的果决模样,仿佛若是往她手里放把刀,下一刻她就能一刀斩断对手的头颅似的,引得一路上定北侯府的下人见了她都不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桃华倒不知道众人都在想些什么。这会儿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有一种当年医院组织飞赴地震现场时的紧迫与责任感,还有种隐隐的豪气。她一路走到沈数马前,才发现他在微笑,不禁问道:“笑什么?”“没什么。”沈数翻身下马,亲手替她打起马车的帘子,“王妃出征,旗开得胜。”桃华失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都要看王爷在后是否支持了。”桃华后头跟了一串子人,除了蒋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丫鬟以及蝶衣要跟着她去疫区,蝉衣则要跟着沈数走。蝉衣站在队伍的末尾,看着沈数一手打着帘子,一手伸出来扶着桃华上马车,心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本来她以为回到西北,桃华的日子就不会过得那么自在了,定北侯府上下都不喜欢她,如此潜移默化,沈数对桃华的爱重自然也会渐渐淡去。尤其是眼疾之事,或许定北侯夫人会让沈数明白,桃华根本就是在欺骗于他,意图推卸掉当年蒋方回的责任!如此一来,知晓自己被欺骗,沈数还会对桃华一如当初吗?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完全与她的希望相反,定北侯府众人的确对桃华态度不佳,可沈数却始终在维护着桃华,而更出人意料的是,桃华不能治平西北的疫情,却提出能让众人种痘来防止感染天花,这简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蝉衣几乎都有些搞不明白事情的发展了。“jiejie,走了。”蝶衣已经牵过一匹马来,见蝉衣还站在原地发呆,不禁招呼了一声,“王爷都要出发了。”蒋家的丫鬟都是江南人,并不会骑马,这会儿已经都上了马车。沈数和一干侍卫也都已经翻身上马,果然只剩下了蝉衣还在那里站着,显得十分突兀,连定北侯府的下人们也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蝉衣从未如此失态过,醒过神来不由得脸都有些红了,急忙牵了自己的马,掩饰地道:“我在想,还有什么忘记带上的,若是走了又发现少带了东西,可是贻误事情。”她素来细致周到,蝶衣不疑有它,点头道:“出门之前我还又点检了一回,并没什么落下的东西,jiejie放心吧。”马车一路驶出燕州城,在城外分成两队:沈数带着顾丛要往督州城去找生了天花的牛,桃华则先要前往染疫病人的聚集之地,而后前去寻找炭疽病的发源之地。沈数在路口驻马片刻,看着桃华的马车迅速远去,这才圈转马头朗声道:“走!我们不要落在了王妃后面。”如果说有什么地方跟地狱相似,那么疫区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一个被圈起来的村落,才到村口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两具尸体被几个面蒙白布的人抬出来,两个妇人追在后头痛哭,其中一个裙子上还坠了两个小孩子,一边一个拉着她,直问:“爹去哪里?”刚从车上下来的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