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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鸳盟也靠海,离莲花楼所在的海边不过三日的脚程,临近新年,却没有任何节日的气氛。不过到了年节,总会有些惹了祸事的奇人异士前来投靠,负责招募记录的管事早已习惯应对那些自负的家伙们,谁来都不会觉得惊讶。 可现在,看着眼前衣着精致,满脸正气,长相干净俊俏的公子,抱着剑理所当然说出‘我要见笛飞声’,怎么看都和他们金鸳盟格格不入。 “阁下何人,为何要加入金鸳盟?”管事按着流程询问。 “谁说本公子要加入金鸳盟,你不要信口胡说。”瞪了眼对方。 “那就是来砸场子的?”看来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管事摇头,“听我句劝,趁我们尊上闭关不在,赶紧回去。” “你只要说他在哪里闭关,我自己找他去。” “年纪轻轻口气不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别跟我绕圈子,你要是不知道就去叫无颜出来,我跟他说。” 管事正要招手让守卫们摆阵拿人,就见药魔老爷子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误会了误会了,”花白头发一把年纪,还要掺和这种事,药魔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也没辙,这小祖宗可是尊上的心上人,要有个好歹还不是自己这把老骨头忙前忙后,“方公子来怎么不从正门递个帖子,我们也好安排。” 方多病看起来心情不好,“我就是不想过几天外面乱传本公子上门挑战,你消息倒是挺快。” “正巧路过正巧路过,方公子这边请,”药魔擦擦额头的汗,带人往笛飞声的住处去,“金鸳盟只有议事堂,这临近年节,客房都给盟里兄弟们的亲眷住了,委屈方公子先去尊上的住处稍候,无颜给尊上送些东西,就快回来了。” “他算闭的哪门子关啊,还有人伺候饮食起居呢。” 两人这么随意聊着,走过两个转角,方多病突然叫住个缩在柱子后面端着盘子的人。 “等等,你过来,”见那人低着头不情不愿的走过来行礼,他歪头再次打量,“看着有点面熟……林大哥?你怎么在金鸳盟?” 那人连连后退,“万万不敢当,小人还有差事,先行告退了,方公子再见。”说罢逃似的飞快跑远了。 “他不是陌县瘴林旁的农户吗?你们金鸳盟什么时候招他进来的?是他家有什么变故吗?” “这我就不知了,看装扮应该是庖丁,”药魔也觉得奇怪,怎么会有庖丁在这儿出现,“照规矩,这种职位审查很严格,至少得在盟里待了五年以上才能胜任。” “五年?”可他明明两个月前还是农户,还救了自己啊…… “好你个笛飞声!”方多病反应过来,原来当时熟悉的气息真的是阿飞,气的跺了跺脚,敢情他一直跟着自己却就是不肯出现? “药魔,你老实跟我说,他到底是不是真在闭关,是不是又为了躲我骗人的呢!” “方公子哪里的话,尊上自然是真的闭关,据说是十年,一应事务都已经交代安排好了,近日新人又多,把无颜愁的好几天没睡好,都来找我讨要安眠的毒了。” 十年,果真要这么长,李莲花又猜对了。 方多病有些着急,“你也知道他在哪里闭关对吧。” 药魔小心的点点头,“尊上闭关的地方从来不是秘密。” “不等无颜了,你告诉我人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向东三里有成片的峭壁,其中最高处有个背海的崖洞,一般人上不去,无颜也只是定期将干粮和水放在崖下,尊上自会去取。”话音刚落,就见身前的公子已经甩了袖子找去了。 年轻人啊,药魔感慨,真藏不住事。 “辛苦药魔先生这一趟了,”突然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个无颜来,“此番若是方公子能将尊上劝出关,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担心了。” “你能不能先出声再吓人,”拍拍心口,“那庖丁也是你故意安排来的?” 无颜不语,药魔也不继续揭穿他,“你这人最是忠心,就是懒,你以为尊上不闭关了你就不用忙了?等着瞧吧,最后你嫌麻烦的事还得全落在你头上。” 无颜微微皱眉,不会吧,不至于吧,尊上看着不像谈情说爱就会不顾正事的人啊……嘶……还真说不好。算了,都这样了,至少人在盟里坐镇,就已经替自己挡了很多麻烦事了。 方公子,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冬季的海风是凌冽刺骨的,临海的峭壁又高又空,更是能吹的皮肤生疼。 后悔怎么没戴上帽子就跑来,抬头仰望了圈,离地十来丈确有一处洞口,旁边有个巨大的‘巅’字。 方多病深吸口气催动内力施展轻功,几个借力到了六七丈的高度也已是极限,翻身落下甚是不服气,提气冲上边喊到,“笛飞声,你下来,我有话说。”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冷风,向后退几步,助力再试,到了八丈处还是不行,身上倒是沾了好多灰尘。 搓搓冻僵的手,又喊,“你下来!莳香楼的jiejie们说了,你这叫欲擒故纵,专就是钓……骗我这种良家……小孩儿,不是好人!你给我下来说清楚!” 越说越气,多愁公子今天就不信了,区区十丈的距离就上不去! 这次跃上七八丈的地方,抓住块粗粝的凸起停住,又攀上另一处残破的树根,眼睛看向侧边的小坑,右脚拼命去够,整个人像个守宫似的贴在悬崖壁上,慢慢向上攀爬。 最后两三尺,灰头土脸的方多病咧嘴一笑,这不就到了嘛。还没得意片刻,脚下的凹陷突然松动,身体迅速下滑,抓着岩壁的十指顿时擦破皮rou,痛的下意识松手,人便立刻向下摔落。 心道不好,只能自己左右脚互踩着借力,几次腾起试图减轻坠落的速度,不过就算如此,也得摔个鼻青脸肿了。 “阿飞!我要摔死了!”嘴巴快过脑子,话音刚落,腰间就被强劲的手臂揽过,后背贴上让人安心的热源。 “你只会蠢死。” 平稳的落地,腰上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搂的更紧,将人转个向面对自己。 “你说是谁告诉你我欲情故纵骗你的?” “莳香楼的jiejie们啊,她们见的男人多了,听我一说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你去莳香楼?” “对啊,李莲花说的对,问他没用,得找有经验的,莳香楼可是天下第一楼,里面的jiejie们自然懂的最多,可花了我好多银票和字画呢,你赔我。” 笛飞声心里给李相夷记了一笔,面色不虞的问,“找了几个姑娘?” “我是只找菱花姑娘,但不知道为什么,才开了头,她就找来了七八个jiejie把我围起来,可吓人了。” “就你这种人傻钱多的俊俏公子,她们自然不会放过。” “她们都是好人,倒是被你把话题带偏了,”方多病食指去戳对方胸口,“你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虚才说她们坏话?” “怎么,”笛飞声捉住那仿佛点火的手,“尝了女人的好就替她们说话?” “你胡说什么呢!思想这么龌龊!” “去莳香楼找姑娘不就干龌龊事,被七八个女人包围,滋味如何?” 方多病气的跳脚,“你不要以己度人,自己一身毛还说别人是妖怪!我就去请教问题,哪里像你,亲嘴……亲嘴都那么熟练,定然是经验丰富流连花丛的老手,行为不检道德败坏。你打我主意肯定也就是图一时有趣,一句闭关就十年,还没得逞就已经始乱终弃了,本公子今日就是来讨个说法的。” 也不管自己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是不是太过跳跃,反正这口气撒出来了,心头就稍微畅快些。 见他满脸写着‘我等你回答’,笛飞声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傻子就是傻子,去青楼花了那么多钱就是去被人看笑话,还觉得她们说的很对是吧。” “你说谁傻呢!” “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个傻子。” 方多病突然就收声了,他知道阿飞对他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为他做了很多事,当然也动手动脚占了他便宜,可从来没有这样直白说喜欢。 支支吾吾不确定的小声问,“你……你就真那么喜欢我啊?” 箍着腰的手向下捏了把手感良好的臀rou,趁对方还没来得及跳起来逃走,松了手从衣襟内掏出块干净的帕子来,拉过方多病的手替他擦和尘土糊在一块儿的血。 刚才没觉得有多痛,这会儿被温柔的对待却鼻子一酸委屈的要命了。 “你轻点,都是你不好,闭什么关,还非得跑这种地方,你是闭关吗,你修仙呢,等你十年闭关出来是不是还断了七情六欲,我在瘴林里的时候还想呢,要是我死了你是不是会来祭拜一下,你要是真闭关十年,那出来时我不就只剩一堆白骨了,想来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真十年后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那时候谁能阻止你啊,指不定第一个就杀我呢。” 笛飞声摇头,“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一会儿一堆白骨,一会儿第一个杀你,我能把你白骨挖出来再杀一遍还是怎么样。” “谁跟你讲道理,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过道理了,还嫌弃我没道理了,你会不会抓重点,我说的是你竟然用闭关十年威胁我答应跟你好,你这个大魔头。” 正在替人包扎的手顿了下,“你觉得这是威胁?” “怎么不是!” “这威胁对你有用吗?” “没用!没用我在这跟你废话什么呢!” “所以你还是怕我?” “本公子怕你?”方多病给他气笑了,“笛飞声,你搞清楚,本公子从来没怕过你,别说我将来肯定能打败你,就是从前刚知道你是谁时本公子难道有怕过?” “那我闭关怎么就能威胁你了?” “我这不是……这不是担心你老是这么闭关闭关的,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赢嘛。”这话说出来谁信,后知后觉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你武功如何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的想法?” 方多病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身体微颤,缩回被歪歪扭扭包好的双手,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又抿紧双唇偏过身子低头不语整理情绪。 “突然不说话,又乱想什么呢?” “没有,我走了。” 他们站的极近,笛飞声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拉过人来掰过脑袋,眼眶已是噙着泪通红一片。 “哭什么。” “没有。” “方多病!” 被这一声吼,突然就压不住汹涌的感情,狠狠朝笛飞声脚踩下去,跟着手也去锤他,牵动着伤口又渗出血来。 “你这大坏蛋,我纠结这么久,都没来得及回家过年就巴巴来找你,结果全是自作多情是不是,刚刚还说喜欢我呢,转眼就跟我没关系了,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坏的人。你当本公子乐意管你的事啊,你去闭关吧,别说十年,一百年也跟我没关系,你跟你的崖洞海风过一辈子去吧!” 笛飞声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另只手替他拭去眼泪,小腿被踢了好多下,小家伙发起狠来不知道收力,看着是真伤心。 “还是这么聒噪,看来我以后日子不太好过。” “谁跟你……唔唔嗯……” 托着对方的后脑印上唇瓣,分享温暖汲取津液,一吻毕了,捏捏方多病微红的鼻子。 “要你句准话可真难,罢了,等会儿自会让你多说几遍。” “什……什么话?”被亲软了腰晕乎乎的小狗不明所以顺着问了句,对上深棕色的双眸里有他不懂的波涛,上一次看见这样的阿飞还是…… 方多病吞了吞口水,直觉事情不妙,又不敢和上次那样说害怕,要是人又转头走了怎么办。 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眨巴眨巴,难得一副可以让人为所欲为的乖巧模样,“等不到回去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还在转动小脑袋瓜子思索阿飞什么意思,腰上一紧,双脚腾空了,耳边是呼呼的寒风,下意识往身边人的怀里缩,揽在腰间的手收的更紧了。 到了崖洞内,被人压在草席上啃脖子时,方多病死死按着自己的腰封,扭着身子想逃。 “不……不行,这种地方……” “忍不了了。”笛飞声压着他的腿,不让人乱动,小家伙不知道自己越是扭腰情况越是糟糕。 “又……脏又硬……”没有柔软的床铺,身后被硌的有些疼,就算阿飞不时亲亲自己分散了些注意力,可是在这种地方,怎么能做这种事?方多病越想越委屈,还想踹人。 趁他抬腿,正好扒下了裤子,“乖,不脏的。” “你在干什么!”上次扯开了衣服就把他吓的不轻,怎么现在还脱裤子了!再没有经验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手都没牵过怎么能……怎么能干这档子事! “干你,”笛飞声掐了把方多病白皙的大腿根,“交欢,双修,行房事,随便捡个你喜欢的词。” “你你你……”原本被冷风吹的有些凉意,这下整个人都快烫的烧干了,并着腿拼命往后缩,“你不要脸!” “信你去莳香楼什么都没做了,”心情大好的大魔头又起了逗弄的心思,“这样,说你喜欢我,就考虑今天放过你。” “真的?” “骗你有什么好处。” “喜欢你,”方多病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喜欢你喜欢你,只喜欢你,最喜欢你,行了……吧……嗯……” 又被捏住下巴狠狠蹂躏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抗议,没一会儿呼吸不顺腰也使不上力,想自己撑一把才发现有只手不老实已经钻进了衣服里。 “你……说话怎么不……算数……” 笛飞声稍稍放开了他点,哄骗道,“你亲我下,我再考虑考虑。” 多愁公子又羞又气,眼睛一闭蜻蜓点水般飞速贴了下阿飞的双唇,刚要退开就被摁着后脑勺重新狠狠咬在肩颈处,衣服也不知何时松开了。 “嘶,你怎么咬我,”方多病疼的眼角都渗出泪花来,“好痛啊。” 舔了舔自己咬出的深痕,满意的回答,“我考虑好了,还是忍不了。” 无颜等了一个多时辰,不见方公子把尊上带回金鸳盟,有些不放心,别失败了或者出什么事,那自己可就罪过了,便忐忑的去巅峰崖下边探探情况。 海风呼啸着穿过悬崖峭壁,偶有几声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声响传入耳中。 成了。 兴高采烈的男人都快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和平日的冷脸摸样大相径庭,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到金鸳盟,喊来负责后勤的管事,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现在立刻就去置办些红灯笼红绸缎红蜡烛来,哦对了,尊上寝殿的被褥幔帐也都换成红色的。 还有什么,无颜细细盘算,雇辆宽敞的马车,内里得用软实的厚垫,暖炉也备上,准备两身狐裘来,万一过完年方公子要回门……不是,要回天机山庄呢,估计不大方便骑马。 管事听不明白,只是领了命照办,无颜拍拍对方的肩膀,“快的话晚上,最迟不过明早,你就知道了。” 要不是说无颜是笛飞声最得力的下属呢,夜里过了亥时,金鸳盟盟主抱着个被满是尘土的脏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径直回了寝殿,召人送了浴桶热水进去,到了卯时又让人换水,无颜瞅着机会送了两瓶膏药和一盘松软的点心进去,挥退了所有下人,捂着耳朵亲自守在门外。 直到第二日下午,笛飞声才终于打开了门,还夸他句做的不错。 正月初十,莲花楼的破门被拍的震天响,双眼红肿一脸憔悴的方多病义愤填膺滔滔不绝细数笛飞声十大罪状,最后耍赖霸占二楼的床铺,求着李莲花让他躲几日。 怜爱的安抚自己的宝贝徒弟,叹息一声,“你回天机山庄也比来我这儿强。”手往他后头一指。 方多病顺着向后看去,怪叫一声躲到李莲花身后,“阿飞他欺负我,李莲花,你倒是教训教训他呀!” “早让你别冲动想清楚了,你是一句没听进去,怪不了我,”对着黑着脸离莲花楼越来越近的笛飞声说到,“老笛啊,小宝还小不懂事,你以后多让让他。” “李莲花!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啊!”方多病扯他袖子,“我不跟他走,会死人的!” “啊对,小宝说的也有道理,老笛啊,我理解你人到中年这个……啊……看的比较紧,但是小宝也需要休息是吧,你不能老把他关在金鸳盟啊。这样,我说个办法你看行不行,他不跟你走,你跟他走,小孩子闯荡江湖我也老担心他的安全,你跟他一块儿我放心,你也放心是不是。” “我没关他,”笛飞声终于开口,就是周身散发着心情很糟糕的气场,“是他自己下不了床。” 方多病脸红的要滴血了,嚷嚷到,“你在李莲花面前胡说什么呢!大魔头,你知不知羞啊!” 好嘛,李莲花更不想掺和了,只想赶紧把人都打发走。 “这样,老笛你看,大过年的,想来小宝在你那里肯定是还没来得及回家的,你陪他回趟天机山庄看望爹娘吧,何堂主方尚书昨日还来信问我小宝什么时候回去呢。你也去露露脸,也好让他们以后也给你去信问问。” “马车在官道等着,你问他肯不肯就行了。” “我才不……”方多病想要回绝,被笛飞声转瞬即逝失落的眼神蒙蔽了心智,改了口,“我是为了回去看爹娘,你正好有马车才顺便的啊,一起走你不准……不准动手动脚。” “知道了。” “那好吧,李莲花,我去看了爹娘再来找你,大过年的你可别想把红包赖掉。” “嗯嗯,这是自然的,你们快去吧。” 目送两人离开,李莲花打了个哈欠,什么红包,过了正月十五年就过完了,老笛短期内是不可能放小宝再来莲花楼的了。他懂,男人嘛,还是那个认定事情就一条道走到黑的笛飞声,怕是自己以后连摸摸小宝的脑袋都要遭到眼刀攻击了。 小宝,为师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正巧,官道上那辆夸张的马车停着地方种了一片红豆树林,三十余年郁郁葱葱不曾开花,不知是否是今年气候偏暖,本该三月的花期,竟然有一朵小黄花悄悄的绽放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