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心事

    张侨辰已经一周没回家了，那天晚上之后他便住进了他公司附近的老牌酒店。他公司不少高管忙的时候会住这里，以前他不喜欢酒店的氛围，可事到如今已经轮不得他喜不喜欢了。

    他在躲杨嫣。

    更确切的说，他在躲他被扰乱的心。

    他骗杨嫣去外地谈项目，不确定何时回来，让她在这期间不要打扰自己。实则下班后一个人在酒店房间待到半夜，望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公司大楼，一个人放空。

    要在事情发生之前遏制它，他想。

    这些天他让助理帮忙找房子，终是找到个地段户型采光都合适的小公寓。之前老家张洪安那套别墅卖了的钱还在他这，老家房价和这座城市自然是没法比，别墅钱只够在这买个小公寓，那就用这笔钱给杨嫣买套小公寓。也完全够她一个女孩子住了。然后他再承包她往后的读书费用和生活费用。

    就这样吧，他们毕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身为一对仅认识了几个月的继兄妹，这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跟自己说。当初他做监护人也是好像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他救赎杨嫣，一定程度也是在救赎过去的自己。而现在，他开始后悔了，也开始后怕了。

    如果这颗果子有变坏的可能，他直接选择剜掉。

    想明白了这一切，他也冷静了许多。张侨辰终于在一周后回了家。原本杨嫣还躺在沙发上拨弄着电视，看到他回来的那刻高兴的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眼睛都放着光。

    这种喜悦，他觉得她装不出来的。

    他想彻底和杨嫣好好谈谈，但是坐在她身边，那些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他不想让杨嫣知道他听到了那些难以启齿的声音，诚然，他可以把自己摘出去，伪装成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听到了她的叫床。但是这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会是多么伤自尊的事。她一定不想让他听到的。

    就算不考虑她的自尊，他又有什么理由说呢？他们不是上下级关系，没有利益冲突，在工作中适用的法则在兄妹关系里不适用。虽然他不想不愿她把他当成性幻想对象自慰，但这是她的个人自由，他实在没有理由制止。

    更糟糕的是，那晚他也把她当成了性幻想对象。他自己都这么差劲，怎么还能有脸要求别人？

    “杨嫣…住我这里还习惯吗？不习惯的话我可以给你另外买一套小公寓，你可以自己住。当然，你照样花我给你的卡就行。”张侨辰踟躇一阵，终是开了口。他不敢看杨嫣，视线直直落在茶几那束蝴蝶兰上。等等，怎么会有蝴蝶兰？毫无疑问，肯定是杨嫣趁他不在家装饰的。紫蓝色的花束和他家空寂的风格相撞，显得分外美丽。

    她仅仅来了一阵子而已，到处便都是她的痕迹。

    “哥你什么意思？”杨嫣并不迟钝，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你要赶我走吗？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吗？”她紧张着在心里盘算，虽说在这里给自己买套小公寓是不错，毕竟她往后长大了总不可能一直赖着他当经济来源，到时候自己买房是很困难的啊。但是，如果在他家的话，还是有希望天天见他，万一，万一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不太可能，杨嫣在心里理智的分析了一下。看样子张侨辰完全没有对她有一丁点喜欢，抚养也不过像是打造一个心善的人设。现在他的人设够了，开始处理她这个麻烦了。那么她应该见好就收，以免留在这里引起他更大的反感，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

    杨嫣的想法很好，但是同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有…不是，不是你的问题。”张侨辰轻叹口气，“是我的问题。”是他的问题，本来就是他的问题。小孩子不懂事，他难道也不懂事吗？

    杨嫣看他情绪不佳，也不敢违背。果然幸福是个很虚无的东西，她再清楚不过了。好可笑，之前他说几句话花一点钱她还真就以为她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她对他来说轻如羽毛。她垂下眸，眼里浑浊一片，许久才闷闷的问“可以再等我两年吗？”

    “什么？”

    “等我成年哥哥再给我买公寓吧。等我成年，就会离开，不会打扰你的。”她不安的攥紧裙摆，如果顺利的话就再呆两年，他不同意的话现在就拥有属于自己的公寓也可以，都不亏的。

    张侨辰点了点头，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心底有一颗石头落了下来。就在刚刚杨嫣沉默不语的时候，他竟然有种从未有过的不安。他在怕吗？怕以后再也没有理由见她？他的右手在口袋里微微颤抖，直到听到她暂时不会离开的决定才如释重负。

    成年…对成年。他真傻，都忘了留她到成年这个选项了，把十五六的小孩扔出去肯定是不安心的，他这么宽慰自己。再说，他再混账也不可能对未成年做什么吧？他对他自己的自控力还是有点信心，这种事都做不到他也很难走到今天。

    张侨辰忽然又觉得她才十几岁父母就不在了，平日里也没什么太多娱乐活动，对年长的人有点依赖也是正常的……这么一想，他说的好像有点重了，“别在意，只是怕你跟我住不习惯。不是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