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

    年夜饭，季让去厨房洗了筷子拿了碗，按位置摆好，桌上的佳肴堪比满汉全席，开饭前，何莹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红包，跟往年一样，季让的压岁钱是在除夕就开始压进口袋的，爸爸mama一人一份，跟去年不一样的是季让也他们准备了，是他家教挣来的一些。

    季让从口袋掏出两个崭新的红包时，何莹还愣了一下，心想还没拜年呢，他手里怎么倒先拿上了。她扶着椅子还没坐下，季让把其中一个递到何莹面前：“妈，新年快乐。”

    “给我的？”

    “祝你天天开心，年年美丽，心想事成。”

    何莹手里还握着给他的红包，神情又愣了一下，她接过被季让揣在口袋里还有些余温的红包，眼底有些许隐隐感动，随后脸上洋溢幸福的笑：“谢谢，谢谢儿子。mama也祝你天天开心，还要平平安安，万事无忧。”

    “谢谢妈。”季让收下红包。

    何莹第一次收到季让给她的红包难免有些小激动，比这一大桌年夜饭的朋友圈晒图更早的就是她手里这个在背面被季让用记号笔写上‘新年快乐’的红包，她发完还不忘让旁边的季颜林给她点赞。

    季颜林笑眯眯地打开手机，点开朋友圈，迅速点了个赞：“你小子是知道怎么哄你mama开心啊，瞧瞧，这笑得，比外面放得烟花都灿烂好看。”

    他话刚说完，季让将剩下的一个红包给了他：“给你的，爸，新年快乐，就祝你生意兴隆，八方来财，跟mama情比金坚更上一层楼。”

    “好！”

    季颜林听着自家儿子的话乐呵得鼓掌，瞬间就觉得自己包的红包少了，立马从钱包里又拿出一小沓钞票，跟手里鼓鼓的红包一齐给到季让手上，脸上是rou眼可见的开心，连何莹都忍不住笑他：“还说我呢，自己笑得不值钱那样。”

    “哈哈这不是咱儿子会说嘛！”季颜林也给何莹准备了厚厚一沓，以及百年不变的祝福，然后将袖口挽起几道，给儿子跟老婆都夹了油爆虾，“对了，爸爸还没祝福你呢，我跟mama的祝福一样，只要你好，我们就更好。”

    祝福嘛，不嫌多不嫌少，真心实意就够了，季颜林高兴过头，眼角笑出好几道褶子：“还有，爸爸祝你跟喜欢的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感情有输有赢，爸相信你！”

    话一出口，何莹伸直腿踹了季颜林一脚，好端端的提这个干嘛，上次儿子感情受挫她还担心了好一阵呢，即便季让说还想要再试试她也是心悬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担心，她瞪了眼季颜林，往他碗里夹了好几筷子的菜，呵呵笑着：“这酒还没开呢，哪来的酒味？”

    她凑到季颜林旁边，压低声音：“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大过年的，你成心给咱儿子心里找堵是不是？好好的提这个干嘛，要是……”

    何莹抱怨的话像机关枪一样直砸季颜林的脑门，又加了密似的的只让他一个人听得懂，季让怎么可能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他笑着点点头：“知道了，谢谢爸，我会的。”

    这句话直接打消了何莹的顾虑，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在意了，但怎么有种已经是‘有情人终成’的感觉了？好奇怪。

    何莹没深入想，不管谈没谈，只要季让感情方面没问题就行，再说了，就算真的谈了，又怎么样，他要追人家女孩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家儿子，她多少还是放心的。

    季让举着饮料跟他们干杯，喝完，还没夹菜，他下意识检查了桌面，随后又摸了摸口袋，一个方形的小盒子和手机安稳地搁在里面，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找到手机的疑惑。

    何莹问他怎么了。

    季让手摸着后颈，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没什么，就是手机好像被我落在仓库了。”

    “没丢就行。”季颜林握着筷子的手晃了晃，“等会吃完开爸爸的车去拿一下，钥匙都在墙上挂着。”

    何莹也没批评他丢三落四、做事不仔细之类的，而是叮嘱他等会儿去的时候开车小心一点，叮嘱完就往他碗里夹了菜，让他先吃饭。

    吃完饭季让直接拿上车钥匙换好鞋出门，半道上，他给徐乐清打了电话，这个时间徐乐清跟阿琳还没吃饭，在包饺子，手机开了免提，季让跟徐乐清说的话阿琳全听在耳朵里，她捏着饺子边边告诉季让这事包在她身上，季让的谢谢还没说出声，就听见阿琳叫着徐乐清的大名，咬牙切齿的想‘杀人’：“徐乐清，你再把你这些包的连三岁小孩子都赶不上的饺子混在我的饺子里，你就出去，别进厨房了，不然我不能保证今天不骂人。”

    如果说之前为了让阿琳养成吃早饭的习惯故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厨房杀手——专杀自己的杀手，碰到什么什么倒霉，只为制造出一些小动静让阿琳起床然后陪他吃早饭，所以在阿琳眼里徐乐清进厨房这些锅碗瓢盆就要跟着倒霉，但倒霉归倒霉，做出来的东西却意外好吃。

    不像这次，包个饺子要么馅少得像平面半圆，要么馅多得撑破了皮，简直就是糟蹋粮食，多看一眼都要生气，徐乐清包了几个被阿琳嫌弃之后就老老实实呆在一边不动了，他是真不会包饺子，这玩意就算在他手上逃过一劫，进锅里煮也全散架了。

    阿琳跟季让说了拜拜后挂了电话，随后给陆鹿打去了视频。

    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孤单，陆鹿给自己做了一顿无比丰盛的年夜饭。

    傍晚的时候陆鹿去了趟超市，买了一点年货，还买了晚上做饭用的食材，虽然就她一个人，但她还是把食材买得齐齐的，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人，反倒是一大家子人一起过节的感觉。

    “新年好啊！我们又美又富的陆大老板。”视频一接通，阿琳就对着她嬉皮笑脸地祝贺，“吃饭了吗？”

    家里冷冷清清的，阿琳的声音就跟通了电的灯一样照亮整个房间，陆鹿把视频对着锅里沸腾的饺子，又朝厨房外走了几步，给她看满桌的好酒好rou：“还没，馋不馋？”

    “地址，我要具体到门牌号的那种。”阿琳看着自己跟徐乐清两个人忙活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包完的饺子，没开半点玩笑，“我跟徐乐清连夜去给你拜年！”

    “好啊。”陆鹿吧啦吧啦报了家里的地址，“记住了吗？”

    “包记住的，下次直接搞突袭，给你一个超级无敌大的surprise！”阿琳把手机支在手机支架上，洗净手又开始擀剩下的几个小面团，包馅，捏边。

    没聊一会儿，夏夏的电话来了，陆鹿挂了视频又接电话。

    “陆鹿姐，新年好呀！这么久没见了有没有想我呀！”小姑娘清甜的嗓音穿过扬声器送来热乎的新年祝福。

    “新年好。”陆鹿笑说，“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吃过了吗？”

    “嗯！”夏夏已经吃过年夜饭了，在放烟花，噼里啪啦的烟花和朋友一起嬉闹的欢声笑语一同传来，“现在可以告诉我想没想我了吗？”

    陆鹿上了二楼，回自己房间，窗外是接连燃放的烟花，五彩缤纷，美不胜收，跟手机那边的声响似乎融合一起构成一个完整的烟花。

    她站在窗前，低头笑了笑：“想了，都想了。”

    “对了，还没问你吃没吃呢？”小姑娘隔着手机热切地问道。

    “还没。”

    “还没呀，那你赶紧先吃饭吧，等你吃完了再聊。”陆鹿‘嗯’了声，刚准备结束通话，夏夏又赶紧出声插入，“对了陆鹿姐，我得跟你分享一下今日的快乐和好运，我今晚吃饺子的时候吃到那个唯一一个包了硬币的了，而且第一个饺子就是，我幸运吧。”

    “嗯，厉害。”

    “那你准备好迎接一下吧，我分一半给你！”夏夏还搞怪得自动配了蓄力的音效，逗得陆鹿笑出声，“好了，分享完成，幸运使者就先退下了，拜拜。”

    祝福一个接着一个，陆鹿先后接了阿琳的视频，夏夏的电话，小蒋、齐格的消息，最后不知道是谁在群里发起了的视频通话，刚才联系过的基本都进来了，陆鹿见人齐，连发了好几个新年红包，紧接着群里所有的人都炸进来了，聊天的聊天，发红包的发红包，虽然没陆鹿老板发的多，但也图到了开心。

    陆鹿开着手机基本都在听他们聊天，走哪手机到哪，不知不觉就打了几十分钟的通话时长，直到置顶的消息框弹出了新的消息，陆鹿才退出群聊。

    季让到了，车停在别墅门口。

    陆鹿从二楼小跑下来的时候季让正关上副驾的门，手里还握着一束花，一束不知名的、看过去种类繁多的花，是季让半道上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花店心血来潮买的，除夕订单多，店里忙，季让就自己左看看右看看，精挑细选，然后还请教了店主，在其指导下亲手包好的一束。

    其中光她认识的就有红玫瑰、洋牡丹、郁金香和剑兰，走近还有腊梅的清香。不知道为什么，听组合就觉得奇怪的一束花在季让怀里却莫名的好看，好看得让人心跳加速，呼吸错乱。

    “我刚停好车，你就下来了，速度这么快啊。”陆鹿出来得着急，身上只有一件质感柔软的灰色毛衣，还残留着空调房里的余温，季让捏着花朝她递去，“外面冷，怎么不穿外套……”

    那束花很美，但陆鹿无暇顾及，她的步子慢了又快，一步不停地到他面前，抱住他。

    比起他，那些都不重要。

    季让顺势搂住她的腰，低头埋进她的颈窝，他的身上很好闻，清凛的气息混合着花香，陆鹿抱得很紧，像是要融为一体，连骨rou都在发麻。

    “买花耽搁了点时间，让你等久了吧。”季让贴着她的颈，嗓音温润，“吃饭了吗？”

    陆鹿摇着头，声音闷在他厚实的衣服里，听起来有点委屈：“下午你走了之后我去了超市，买了好多东西，结账的时候看见两条很胖的小金鱼，我也买了，还买了鱼缸和鱼食，你说你要来，可今天是除夕，我想你应该在家吃过饭了，但我还是做了很多菜，锅里也有现煮的香菇鲜rou饺子，我亲手包的，你要陪我吃点么……”

    “确实已经吃过了。”

    还好她就煮了几个饺子，没算他的份，不然就吃不完了。陆鹿不轻不重地点点头，耳边却再次传来季让的声音，“但好像又有点饿了，正好吃点。”

    陆鹿从他怀里抬头，清凌凌的眼底倒映出暖黄的路灯，能看出她很开心：“好像有点凉了，我、我去热一下。”

    她刚松手，整个人又被季让抱回怀里，她搂住他的脖子，季让直接把她抱起来了，双脚离地，两条腿被他放在腰上，他说：“太冷了，还是抱着暖和。”

    陆鹿短暂地吻住他，是下意识地动作，她突然有些脸红，紧接着被季让回吻了数十秒：“好了，吃饭。”

    脸更红了，她圈紧季让，把脸埋进臂弯里，被抱回家。

    饭菜热了一回，香味依旧，陆鹿给季让象征性地盛了两个饺子，他不饿，说饿就是为了陪她，顺便哄她开心，她知道的。

    吃完，陆鹿就黏着季让，像小尾巴一样，季让去洗碗她要跟着，去后备箱拿烟花她也要跟着，寸步不离。

    她穿了外套，围了围巾，放烟花的时候全是季让动手，她找了个观赏的好位置，看着季让一遍遍为她点燃烟花，又一遍遍跑向她。

    “冷吗？”季让将点好的仙女棒给她，用指背贴上她的脸，冰凉，“放完这个我们就回去吧。”

    陆鹿不要，她让季让低一点，离她近一点，用脸颊贴上他的脸颊，虽然都是冷的，但她还是蹭了蹭，像猫一样：“摩擦可以产生热量，不冷。”

    “嗯，不冷。”季让笑着重复。

    放完烟花他们沿着草坪走了一圈又一圈，身体迸发热量，压根不觉得冷，陆鹿不说回去，季让就没提过，她不想就一直兜圈一直走，哪怕世界末日，他也陪着她走。

    “今天还开心吗？”季让牵紧她的手，拇指轻轻抚过。

    “开心呀。”陆鹿跟着他漫无目的地走，“今天收了花，还看了烟花，你都在，很开心。”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都在上扬，是藏都藏不住的开心，她开心的话，季让会更开心，就像两个人共享着同一个情绪系统，悲喜相通，很奇妙的感觉。

    “那现在就可以祝福你了。”

    “啊？”

    季让侧头看她，张了张口，天空倏忽间腾起的一捧金灿灿的烟花掩盖了他无声的祝福。

    陆鹿微微拧眉，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没听清他后面说的话，她朝他凑近了些：“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你要祝福我什么？”

    祝、你、开、心。

    祝你开心，永远开心，就像今天这样。

    季让停下脚步，低下头，在漫天的烟花中亲吻他的挚爱，温热的唇瓣慢慢脱离，他看着她被亲懵的眼睛，轻声道：“新年快乐。”

    陆鹿半仰着头，反应迟钝得像是在思考什么，而后她木木讷讷地说道：“新、新年快乐。”

    季让不是第一个祝福她新年快乐的人，但却是第一个陪她新年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