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解救

    她在躲他。

    若说她之前对他是爱答不理的状态，那么现在就是显而易见地在躲避他。

    在周一早晨的全体高中生的集会上，因为许妤真在同班的女生算高，按照身高的排序，她是站在后排的。又因为班里男生比女生多，为了整齐，女生的队列需要接上几个男同学，许妤真身后就接了一位称得上俊朗的男生。

    宋霁不喜欢有别的男的靠她那么近，于是他打破按身高排位这一陈规，全班最高的他一声令下，“你站后边去。”霸道地跟她身后那人换了个位置。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宋霁的目光总是游移在她身上，没过多久许妤真就发现了他，于是不动声色地也跟她前面的女生刘诗涵换了个位置，被换位的女生因此雀跃一个早晨，后来竟然主动跟许妤真示好。

    还有一回课间的时候，宋霁跟雷子去学校的小卖铺带了瓶饮料回来，就在课室旁的楼梯口跟她正面撞上，她手上拿着一个米白色的保温杯，看来是去接水的。

    高三的饮用水接水机在一楼，这个楼梯口下去到一楼再走几步就是接水器了。许妤真抬头一见迎面而来的是他，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另一个楼梯口。虽然只绕了一段小路，但是对于她这么珍惜分秒在学习的人来说已经是很明显的举动了。

    她很爱学习。

    这是宋霁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得出的结论。与其说爱，不如说她抢着时间在学习，且极其认真，丝毫不受外界纷扰的喧闹。此外，她很忙，放学了之后几乎天天都会去体育楼，且都是抢在他离座之前。

    但总有一些时候是避不可避的。那就是体育课。

    许妤真是进到铺满软垫的教室才知道到自己选修的体育科目是柔道，而柔道课的助教是背着双手站在老师旁边的宋霁。

    她对柔道一无所知，老师教的一些基础的动作她仍是不得要领，始终做的差强人意，过程也是直接被老师点名道姓念了两次名字。为了不耽误其他同学的进度，老师后来直接让宋霁单独来指导她。许妤真皱着鼻子非常闹心地啧了一声，“怎么躲都躲不了啊。”

    宋霁左脚抵着她的鞋底往右边挪了一下纠正她的站姿，“这样才会站得更稳。”

    许妤真一脸摆烂的模样，看着不太想跟他说话。

    他又握住她的肩头顺着手臂一路滑倒手肘出端正手肘的角度，罢了让她自己再示范一次。

    正当她准备做动作的时候，宋霁突然扯开了她的腰带然后一把将她带到身前，两人一下距离拉的非常近，不由得又想起更衣室那一幕，许妤真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他，只见他一脸淡然地做出解释，“你衣襟系反了。“

    柔道服的右襟在下左襟应当在上，许妤真把它弄反了。

    说完，他贴心地慢条斯理地重新将衣襟摆好随又教她如何系好腰带，“将腰带沿着腰线环绕一圈,然后两边的道带要基本平行...”他声音放的低，听着像耳语,“将外侧的道带从里面顺进来，另一条从外边绕个圈插入形成一个环口，将方才顺来上的环口传过去之后在插进下面。”他低着头，指示她，“然后扯住两边再用力一扯，这样系的腰带基本不会松了。”

    罢了，他轻声细语地问许妤真，“懂了吗？”许妤真仍是有些别扭地不太想跟他说话，但耐不住他是助教的身份，只好点了点头。

    “你在躲我。”

    他突然说。

    “没有。“许妤真立刻回应，视线左右飘忽就是不看他。

    宋霁也并非跟她就这个问题要个答案，他温情默默地看着她，遂又一脸严肃地问她说，“许妤真。”他如此郑重其事，好像是真的好奇她是否一出生就这么漂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漂亮的？”霎时，世界安静了一秒，有一瞬间，许妤真像是听到了乌鸫鸣叫的声音。

    这很荒唐，因为这个季节根本不会有乌鸫。

    许是凑得近，许妤真听完顿觉脸颊上直发热，她往后退了几步，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我会了。”说完微不可见地咽了下口水。

    好在没多久这节课就结束了。

    这天，她像往常那样，下课铃一响就背着那个帆布包前往体育楼。宋霁背着一个皮质黑色的单肩斜挂包不疾不徐地与她同往同一个方向。

    体育楼的斜后方是一幢综合楼，宋霁像前几天一样，在这停了脚步。他背靠在路灯的圆柱上，他微低着头，看似一副穷极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石头，实则眼神一直在留意体育楼的动静，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换好衣服走到中央阶梯那儿了。

    他真是如漫画里出走的人，下颚线的棱角分明，身材比例也极好，身穿一件白如云的衬衫，衬衫敞开两粒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以及肌骨分明的锁骨，莫名添了几分禁欲的气息。彼时，斜阳蜜意般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都拢上了一层不渝的柔意，犹如镜花水月，竟让人生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感。

    再等了一分钟，看了看阶梯的方向，再瞄了眼体育楼出口，仍是没有看到那抹身影，预想到什么，宋霁快步奔向体育楼。

    此时，三四个衣着不规，头发染成五花八门的颜色的男生，有一个甚至还含着烟正围着许妤真往她脸上吐烟圈。

    含着烟为首的人说，“顾客是上帝不是你们的宗旨吗？老子说了帮我把球捡过来！”说着手指指着不远处的那颗橘白相间的篮球。

    “请你放尊重点，不要指手画脚的，现在不是你做上帝的时间。”许妤真直视那人，不卑不亢地回道。

    闻言，另一个人横眉怒目地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他妈在横什么呢？！”

    许妤真往后退了两步，语气仍是倔强的，“我说了，我没有要帮你捡东西的义务。”

    为首那人眯了眯细长的眼睛，随后将烟一甩从兜里掏出一沓现金看都不看直接全甩在她的脸上，“你这种人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能去那种地方打工的，除了穷就是贱，我看你两样都占了。”他将她的尊严踩在地上，一副威风凛然的模样，“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呐，钱给到位了，可以做事了吗？”说罢，嗤笑出声，同伴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许妤真握紧了双拳，闭着眼睛，似在隐忍着什么，正当她预备反击的千钧之际，讥笑声突地嘎然而止。

    推门而入见到这番景象的宋霁顿时怒火中烧，随手搂起旁边篮球框里的篮球直直地向为首的那人后背扔去，力道很重，随即一声巨响的闷声伴着那人抓狂爆裂的叫喊声一同响起，响彻整个空旷的体育馆。

    他怒吼着回头，“谁他妈这么不长眼？！啊！”

    “你们他妈的是不是闲得慌？”宋霁咬牙切齿地直直奔向为首的那人，浑身散发着不可抑制的怒火，犹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阴霾，来势汹汹。

    一走近，宋霁二话不说就踹了那人肚子一脚，嗓音压着怒火，“很有钱是吗？”对方也并非是瘦弱之人，将近180的身高，肌rou明显，可竟也承受不了宋霁这一脚，连连后退了几步，罢了宋霁又凑上去朝他脸上打了一拳，疾言厉色地睨着他，呵道，“钱多的没地花是吗？！”

    宋霁出手那一下的速度是极快的，又狠，见状剩下的那几个人两两相望都在犹豫。

    这时，宋霁走到许妤真跟前，将她拉在身后，他指着那几个蠢蠢欲动的人说，“一个都逃不了！”他是真的怒了，连竖起的指节手背上都冒起了青筋。

    “你们几个他妈都愣着干嘛！给我上啊！”那人弯着腰，脸色极其不好看，一是疼的，二是在小弟面前落了面子让他恼羞成怒。

    在他的催促下，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再来也是想着他们在江临横行了这么久头一次有人挡在他们面前杀他们的威风，这让他们自大的傲气受到打击，于是三个人一并上前想要站回上风。

    这一出手立马就见真章了，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加起来都不够宋霁一个人打的。他出手很干练，反应也极快，明显是练过的，而且很专业。

    这么一回合下来，三个人都挂了彩，宋霁分毫未伤，只是乱了眉上的短发。

    为首的人气急败坏，忍着痛直起身不管怎样都要跟他拼个输赢，这时，宋霁认出了那人，他唇角弯起一抹讥笑，眸里的冷意更深，“陶旭铭，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宋霁？”那人也认出了他，有些不可置信。

    “这么几年了过去了，你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反而变本加厉了，你的人生只有这样才有乐趣吗？”

    宋霁满脸不屑地看着他，说罢拍了拍手，不再跟他浪费时间，转身握住许妤真的手腕带她离开了体育楼。

    站在原地的陶旭铭握紧了双拳，胸膛快速地起伏着，彼时褐色的瞳孔缩了缩，一抹仇恨的亮光一闪而过。他像个躲在阴暗处的蝎子般，阴沉地喃喃自语道，“宋霁，我们等着瞧，你总不可能一直这么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