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童
花童
林远森脱口而出之后，自己都愣住了，等再想说些什么话去挽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几分钟前，林远森从走廊的那头走回教室时，就远远看见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男生趴在教室后面靠近后门的窗户旁，神色慵懒，与里面的人相谈甚欢，手指不停敲打在窗沿上，这一幕在他的眼中，被放大，变得有些刺眼。 林远森静静站在前门的过道上，在他们的视线盲区等了会。 他们讲话的声音很大，林远森隐隐约约听到了“名字”、“字帖”的字眼，就在他想着快要打上课铃的时候，那个男生又伸手摸了摸教室里面女孩的头，瞬间，血液倒流。 林远森与男生擦肩而过，男生手中夹着本子，一脸得意向前继续走，走过楼梯道，他则转身冷眼看着男生走进隔壁班的后门口。 良久，他也起身离开。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可以把我的名字写的这么不好看。” 这是林远森给钱薇薇的解释。 “那你给我示范一下好不好，不然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写你的名字。”钱薇薇递过来一张白纸。 林远森在正中间的位置，落笔伶俐，很快“林远森”三个字就跃然纸上。 钱薇薇一脸认真看着他将名字写在纸上，等林远森将笔放下，才说:“林远森，你写远的时候，竟然是先写走之底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 接着她又将头靠了过来，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他，“林远森，要不，你推荐给我几本字帖吧，我知道自己写得不好看，但只要是你给我推荐的字帖我一定好好写。” 就……特别郑重其事，语气诚恳到林远森如果拒绝她的话，就是他的不对。 林远森皱眉，他猜不透钱薇薇说这话的目的，好字帖市面上一大堆，去新华书店随机选几本坚持练也有效果。 “我没练过字帖。”他诚实地回复。 “你说什么？你这样的水平，从小到大，没练过字帖，你骗我的吧……”钱薇薇根本就不相信，她郁闷道:“林远森，你要是不想把你的字帖分享给我，我也可以理解的，毕竟你是怕我把你的字学了过去，那样你就不是班里字写的最好看的人了，对不对?” “……” 林远森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眼前的女孩是真的不相信他的话。 “我的字是跟我外公学的，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怎么握笔了，从小到大，我确实没练过字帖。” 他再三斟酌后才开口。 钱薇薇好像终于相信了，但她仍旧不放弃地说:“要不你给我几张你写过的试卷吧，字多就行，我可以拿回家自己慢慢练。” “……” 就……这样也可以吗？林远森诧异。 “别怀疑你自己，你应该相信我的实力。我现在唯一写的好看的名字就是乔鸣了。”钱薇薇说。 “乔鸣?”林远森故作好奇地问。 “你不认识他?”钱薇薇话锋一转，“隔壁班的刺头，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成绩很好，只是字写的跟我半斤不差八两，他mama以前是书法老师，专门教我和他一起写字，后来他mama意外去世后，我俩的字就荒废了，这么多年都没捡回来。”钱薇薇吐吐舌，“不好意思，我话好像说多了。” 林远森笑了一下，对钱薇薇说:“现在我认识他了。” 钱薇薇脸一红，她想她以后还得多找林远森说说话，他性子太闷了，简直不适合生活在地球上。 “那个，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但是还是允许我为自己申辩一下。”钱薇薇支支吾吾地说出口。 本以为话题已经结束，没想到钱薇薇又来了这么一句，林远森放下手中的笔，静待下文。 “今天早上的话可能冒犯了你，我在这里跟你说对不起。” “什么话?”林远森若无其事地问。 钱薇薇瞳孔一震，她脑子里还在疯狂组织着语言，去解释她在别的女生面前谎称自己是他女朋友那件事。 正当她准备开口，林远森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无所谓地说:“你是指你一大早上说我很香这件事?” 钱薇薇呆住。 这…学霸的记忆怎么就跟鱼一样，明明是体育课的事情更严重好不好。 钱薇薇压下此刻内心想要一吐而快的念头，既然他选择忘记，那她再提就是打他的脸了。 “嗯，对，就是那件事，我要向你道歉，首先证明一点啊，我不是变态，我就是特别，喜欢，闻东西，好闻的气味，我都喜欢闻。” 终于说出口了，钱薇薇身心舒畅。 “那你以后一定不能上化学课了。”林远森一本正经地说。 “为啥?” “因为很多试剂都有毒，你又那么喜欢闻，闻多了变傻了怎么办。”林远森哈哈大笑。 啊……这。 她这算是被调戏了吗？ 钱薇薇心中疯狂悸动。 他还是笑起来好，笑起来多阳光啊。 ****** 钱薇薇昨晚下车跟乔鸣说好以后不等她，她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家。 放学时间，钱薇薇站起来在桌子上挑挑拣拣。 这个资料，还有这个，这个，都需要带。 书包越装越满，钱薇薇费力地把它背在肩膀上。 林远森早就收拾好东西，只是因为他今天值日，所以到现在也没走。 “你带的书也太多了。”他看着钱薇薇把桌子上的书本一股脑全塞到书包里，下意识不认同。 钱薇薇解释:“因为我都要看，所以都带回去了。” “回去才几个小时，你重点带几本就可以了。” 钱薇薇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她又将书包放下，拉开拉链，把里面有些她可能不需要的复习资料拿出来。 正当她把物理资料也拿出来的时候，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制止了她。 “今天物理有一套卷子，你可能需要它，所以这本不能拿。” 钱薇薇愣了愣，随即不好意思地说:“我物理很差，卷子我都不准备认真写。” 钱薇薇出乎预料的诚实让林远森有些疑惑，他又问:“我有点好奇你当初为什么会选理科。” 钱薇薇放下手中的书包，陪他一起坐在座位上。 “因为我跟乔鸣做了很多年的同桌，分班前我问他选文科还是理科，他告诉我他选理，我以为分班之后我们还在一个班，然后我也选了理科。”钱薇薇舔了舔嘴唇。 “那你喜欢理科吗？”林远森接她话。 这个话题似乎从未想过，以前也从没有人问过她，爸妈说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乔鸣说他理科好就选理科，而她也只是随大流人群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真正的喜欢，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成就。 “文科要背的东西太多了，记不住，只有地理有趣点，其他我都不怎么感兴趣。” “你地理很好?” 钱薇薇点了点头，比了一个手势，“成绩也一般般吧，不过跟其他科目比起来，稍微高一点点。” 话题戛然而止。 班里渐渐空了，只剩下来今天要值日的人。 钱薇薇在林远森的嘱咐下，带了几本他认为重要的。 在背上书包的那刻，整个后背都空空的，她第一次感到如释重负。 “林远森，我先走了。” 她跟他道别之后就径直从后门走出去。 一路上，鸟语花香。 今天似乎跟他说了很多句话，没啥重点，但好在开了一个好头，只要他不把她当变态看就行。 出了校门，钱薇薇才打开手机，发现钱妈给她发的消息。 ——我在校门口等你。 钱薇薇在校外的停车场找到她妈的车后就开门上去。 meimei已经坐在后座上了，钱薇薇顺势坐她旁边。 “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乖乖听老师讲课?”她上来就捏了捏meimei的小脸。 “她呀，在我的课上都不老实。”钱妈发动车子，看着后视镜里的一大一小，笑着打趣。 “jiejie，mama唱歌可好听了，她今天在全班面前弹电子琴，我跟同学说那是我mama，他们都不相信我。” 钱薇薇将meimei搂在怀里，将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上，难得享受这一刻的惬意，“是吗？以前给你们班上音乐课的王老师去哪里了？” 钱妈接茬:“前段时间回家生孩子了，所以这一个月我带他们班。” 车子很快驶出教学区，大街上，车水马龙，高峰期，堵车堵得厉害。 meimei仰着头望着钱薇薇，问道:“jiejie，mama的婚礼我可不可以当花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