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萧氏回金陵,长女初省亲(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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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话说大历朝元和年间,政通人和,歌舞升平,正是一派繁华旖旎之景。 金陵有一望族萧氏,耕读传家,门户严谨,族规十分森严,除了江南各地万顷良田、商铺无数之余,更于金陵东南取山林丘壑水道,兴建一园,起名“留春园”,金陵人亦以“萧园”称之。 数十年来,不断生发扩建,已是本地盛景。 三十年前,萧庚辰高中榜眼,迎娶郡主,萧氏嫡支就此定居京城,直至元和七年仲春,萧庚辰病逝,次子夺情留任,长子萧奎并无功名在身,携妻妾、长子长媳、次子、郡主与庚辰遗下三妾,一并返回金陵萧园,闭门守孝,三年不出。 元和八年二月初二,按照江南习俗,本应大摆宜春宴,萧氏在孝中,不宜铺张饮宴,但萧奎长女出嫁苏州沈氏多年,如今近在咫尺,萧奎做主,设宴邀请流玉与夫婿沈一星,赏春吃茶,松散几日。 初二日当天,一顶小轿入了萧园,于满墙蔷薇之侧停驻,下来一个婷婷袅袅的风韵少妇,正是萧家大小姐萧流玉。 出嫁女为祖父守丧时日短,如今已出了孝,但流玉仍衣着素简,不沾脂粉,只在双颊上薄薄上了点膏脂,月白衣裳柳绿裙,衣摆袖口疏疏落落绣了几枝柳,乌鸦鸦发间盘落一串珍珠。 她年前才生下长女疏疏,如今是极柔软娇美的少妇身形,胸乳丰腴,腰肢柔软,手腕上一对白玉圆镯,愈发衬托得她如羊脂美玉一般。 “母亲,大嫂嫂,许久不见!” 门前候着两位美妇人,一位望之三十许,长挑身材,神色清冷却不掩艳色,正是萧奎之继妻林氏;一位二十上下,正与流玉一般年纪,生了张观之可亲的温柔圆脸,不笑也是笑模样,细腰窄肩,胸乳浑圆,肤色白皙如玉,乃是萧明山之妻顾氏。 两人都衣着简单,上青下白,棉衣布裙,发间装饰银簪、玉钗,还有小小一朵素白的珍珠花,腕上一对绞丝银镯,身边的侍女也都是一色淡青、米白衣裳,十足的孝中模样。 流玉也不由收敛了笑意,与继母、嫂子相见,三人见过礼,便叙起旧日情谊。四年前顾氏与明山成亲,流玉则三年前自京中出嫁,还未到过萧园,此时春光正好,林氏与顾氏尽地主之谊,引流玉在园中赏景。 萧园内有两径长廊,一道随山而行,贯穿南北,曲折蜿蜒,题名“传云”;另一道名唤“照明水“,依水而筑,萦绕溪流池水,用以观景,亭台轩榭,点缀其间,颇有古意,并不过分雕琢。 林氏选了明水之路,三人身后跟着六七位婢女,分花拂柳,行了半个时辰,在茶亭中稍歇。 流玉呷一口阳羡茶,笑问:“父亲也就罢了,一贯就忙,怎么不见哥哥与三弟?” 继母林氏神色淡淡,道:“你从未经过白事,并不晓得,因在孝中,未免不文之事,萧园内外隔绝,不说我与你父亲,就是明山与顾氏,也是三两日见一面便罢了,夜晚并不同宿,姑爷虽与你同来,也要住在外院。” 顾氏笑道:“到了戌时三刻内院便要落锁,今晚饮宴,也是男女分席,姑爷那边,父亲会与他分说,外院亦有人伺候,不须担心委屈了姑爷。” 顾氏话音刚落,林氏便瞪了她一眼,她自知失言,按了按唇,重又笑道:“大姑娘爱吃些什么,我已吩咐了厨下去做,只是不晓得姑爷是什么口味。” 流玉只作不察,若无其事道:“郎君也是寻常江南口味,爱吃些鱼虾、河鲜,就是格外地好酒,最爱秋露白与荷花蕊,就好茶,就是爱好浓茶,这点也不晓得随了谁。” 又岔开话题,随意说些胭脂水粉、时新衣料之类的琐碎话题。 自回金陵以来,顾氏与林氏除了去庙宇进香祈福,已久未与外人相见,因此听得十分入神。 晚间,萧园开了主厅设宴。厅中并无歌舞,也无丝竹,更连熏香也未设,只是陈设时令鲜花,灯火明澈,尚有几分富贵气象。 郡主姜氏自坐一桌,此外男女分席,妾侍再于偏厅设一桌,佳肴以淮扬苏杭风味为主,却也不乏京中菜色点缀。侍女进退有度,一切井然无声。 郡主年届六十,细眉细眼,神色庄重,不怒自威,待她入座,小辈方才悄无声息坐了。 萧奎与林氏三次进茶为郡主祝寿,郡主两次推却,第三次方饮了,此后为萧奎长子明山与妻顾氏进茶,接着是未成婚的次子静山,再为流玉与夫婿沈一星,最后是妾侍进茶,如是者数次,方才静静坐下用饭。 吃不过一盏茶时间,郡主就道自己乏了要回房歇息,萧奎夫妻挽留再三,小辈也起身挽留,最后才由林氏与顾氏送郡主回房,余下人等自然也没了心情,待送别回来,小辈几人又向萧奎夫妻敬茶两次,一场家宴,不过半个时辰就草草结束。 席散时亦有规矩,萧奎带着明山先行,静山独自一人随后,顾氏领着侍女陪送林氏,妾侍等从后门出,流玉与沈一星夫妻两人携手走出主厅。 就着灯烛月色,流玉将夫婿送到了二门,在廊下站住了脚,满面歉然。 “家中素来重规矩,因在祖父丧中,父亲母亲与兄嫂都是分房而居,谨守礼仪,这几日,便要委屈郎君宿在外院。” 沈一星微微一笑,柔声道:“我晓得萧氏家规森严,我怎么会令你难做?” “外院亦不乏人伺候,夫人不必担心。前几日你睡得晚,这两日疏疏不在身边,正可好好歇一歇。” 流玉嗔怪地横他一眼,沈一星伸手拨了拨她耳边一对小小绿玉坠儿,笑着与她分别,叫过小厮引路,流玉则扶着陪嫁侍女红药的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森森树影之间。 四下寂然,流玉踏上幽深小径,一路走,一路朝红药笑道:“京城的院子再好,只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沈氏的园林出色,到底有婆婆婶婶一大堆,萧园名声在外,不趁此机会玩一玩,实在可惜。” 红药劝道:“萧园花木深重,只怕走几步就要迷路,况且如今园中没什么人气儿,连蜡烛也不多,怪怕人的,小姐要游园,不如等天亮了,请姑爷或少爷作陪?” “从前就胆小,如今已嫁了人,还是胆子小。”流玉隔空朝她点了点,语带嗔怪,红药缩一缩脖子,流玉见了,不由失笑,“免了,大哥从来就忙,静山又是个活猴儿,哪里逮得住他。就知道你姑爷你姑爷的,咱们不认路,你姑爷就认路了?” 两人说笑几句,流玉返回居处便梳洗沐浴,看了半卷书,便觉无聊,一望窗外,月色皎洁可玩,正踌躇着寻一盏灯笼,夜游萧园,却听见院中女声喁喁,片刻功夫,红药引了顾氏的侍女红萼进来。 “老爷夫人请大小姐听训,请小姐整了妆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