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2
书迷正在阅读:鸳鸯被里成五夜、杜若女局(ABO)无期迷途、【恋与深空】卡面续写中!、曜女局(ABO)、【白荆回廊】一个停车场、乌沉(骨科)、那娇喘连连的旅程(簡)、那嬌喘連連的旅程(繁)、【快穿】万人迷也要主动攻略吗
9 在摩托声远去后,敖丙掐了个隐匿身形的法决,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出了门。 他在李云祥身上留下了一抹气息,能提前感应到对方的动向,倒不需要担心他忽然杀个回马枪之类的。换句话说,敖丙自认为变化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露馅,他的变化之术拿来糊弄凡人当然是绰绰有余,他要真想演下去,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李云祥也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这段日子敖丙一直是在李云祥离开之后回德兴集团坐镇,他只是在扮演一个离家出走的角色,不可能真的彻底消失对集团不闻不问。德老板最近在忙海底那些神神秘秘的事情,德三公子就是整个集团的定心丸。 其实他也不耐烦做这个,幸好最近东海市风平浪静,他呆上两三个小时在李艮分类好的文件上签完字就能走。但也不是一直这么清闲,之前水闸被破坏又抓不到人,连德三公子都被迫加班,那段时间敖丙过得格外煎熬,恨不得骂死缉私局那群只拿钱不干活的饭桶。 敖丙格外记初遇李云祥时的仇,某种意义上也是因为那会诸事不顺的加成。 今天阳光很好,敖丙签完最后一份文件,走向落地窗前向下俯瞰,几乎整个东海市都在他眼前铺开。德兴大厦是东海市最高的建筑,敖丙亲自督工加的顶层,他喜欢一转头就能见到窗外毫无遮挡的天空,也许是因为它蓝得就像敖丙诞生的东海,又比幽深寂寞的东海多了阳光的照拂。在这一点上敖丙和他的父亲截然不同,东海龙王哪怕成了东海市地面上的寡头,也愿意待在建在德兴大厦地底的办公室里,被他水族的臣民环绕。 敖丙站在暖烘烘的阳光下,难以控制地想起另一个人。 李云祥现在在顺家的地盘上——敖丙动了神识去寻他,像往常一样,李云祥机灵地躲开了缉私局的巡逻,也没碰上不客气的主顾,但敖丙还是从李云祥身上隐隐约约读到了一种愤怒,像喷发的野火,之后这火熄灭了,只留下一地狼狈的灰。 “三公子,”李艮敲了敲门,打断了他的思考,“缉私局的局长想见你一面,现在在会客室等。” “不见。”敖丙想起缉私局那群没用的家伙就上火,“你去打发了他。” “好的,”李艮应了,“黑市那边的消息,水价上调之后走货量涨了两个点——这次还是继续让缉私局加大力度严查走私吗?” “……照旧吧。”敖丙顿了一下才回答。 10 今天李云祥回家的时间比平常早一点。 “阿冰,去兜风吗?”李云祥问,“不是说喜欢我的车——你来载我。” 敖丙盯着李云祥,试图从这张脸上找到一点与往常不同的神色,他失败了,黑发的年轻人冲他笑得无辜又期待,就好像之前那烈火与余烬一般的情绪都不曾发生过。 李云祥大概是擅长独自消化情绪的类型,但敖丙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安抚他一下。 “成交。”敖丙凑过去迅速地在李云祥脸上亲了一口,“骑一次的报酬,够不够?” 这突然袭击打了李云祥一个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要去捉住对方已经晚了,大小姐已经溜到了红莲旁边,跨上摩托冲他狡黠地笑。 “李云祥,再发呆我就不等你……喂你干嘛!” 李云祥跳上车,把脸埋进大小姐的长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说是去兜风,也得先让摩托顺利驶出平民区狭隘的街巷。敖丙每日看李云祥出门时骑得像炫技,轮到自己才意识到在这曲折坎坷的石板路上跑起来,又不能蹭到路边的烧饼摊或者担夫摇摇晃晃的箩筐有多艰难,他骑得凶险又滑稽,逗得李云祥笑了一声,被大小姐一手肘怼在胸口。可怜的李云祥不得不沦为大小姐的路况活地图和行人出没报警器,哦,搂腰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地别碰到对方的钢铁脊柱,以免造成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故。 虽然两人这会谁也没什么旖旎心思,但落到旁人眼里仍是道惹眼的风景,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过李家二小子拐了个娇小姐私奔的传言,如今总算是见到正主,只觉得这有钱人家的姑娘确实水灵,漂亮得像天上的仙女,而且李云祥对红莲那可是出了名的仔细,除了家里人谁也没坐过他这车——更何况给别人骑。卖报的虎子看热闹看直了眼,差点绊到台阶摔个狗啃泥,幸好小六子路过一把拽住后襟给他拉了回来。 这摩托一路歪歪扭扭到了沿海公路。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疾驰的摩托上两人放声大笑起来。敖丙这辈子甚至包括他不记得的上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么令人尴尬的场景,明明路上的凡人都像对待奇观一样打量、甚至肆意议论他们两人,他却完全没有因为被冒犯而发火的冲动。他第一次读懂了来自凡人的视线大多是质朴且温和的,就像轮胎撞上路沿几乎歪倒时旁人伸出的手,或者同李云祥熟稔的摊主会起哄冲他喊下次带女朋友来就给你免单。 敖丙觉得畅快,大概后座上那个笑得额头都抵上敖丙肩膀的家伙也觉得畅快,此时此刻他们只该属于纵情大笑,为曾经的窘迫,为此时的豁达。 “李云祥——”敖丙迎着风喊,“要不是我车没了——我现在就和你比一场——” “随时奉陪——”李云祥喊回去。 11 第二日敖丙还没动身去德兴集团,先被一阵急促而慌乱的拍门声吓了一跳。 李云祥照例一大早出了门,只有敖丙独自在家,他喊了一句稍等,丢下吃了一半的早餐去开门。门外那男孩他有些印象,是走街串巷卖报的虎子。 “出大事了,jiejie,云祥哥在不在家……“虎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得像要哭出来,“坏人!一群坏人要烧光旧塘街!” “别急,你慢慢说。”敖丙蹲下身,方便和虎子对视。 小男孩吓得狠了,说话颠三倒四。敖丙花了点时间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有群黑衣人围了旧塘街,挨家挨户把人抓出来,命令黑衣人的是个病秧子似的少爷,这少爷说李云祥放火烧了他家的货,让他损失惨重,所以要以牙还牙——让大家眼睁睁地看他派手下人挨家挨户扔火折子! “李云祥去了车场,你先去通知他。”敖丙感应了一下自己气息的方位,“我先过去看看。” 远处黑烟滚滚冲天而起,敖丙一路朝着起火的方向去,路上遇见许多脚步匆匆的平民,陌生的熟悉的,都红着眼圈抱着水桶往海边跑。他穿过被踢翻的烧饼摊,扶了一把跟不上大人脚步差点摔倒的小女孩,昨日还热闹的街道暴露出了它脆弱的本质,放一把火就能个毁个彻底,哪怕这里的每一个人已经在努力又努力地活着。 敖丙辨认出了李云祥的家人。 李家文弱的长子拎了两个大木桶,小跑着同救火的人群一起往海边去。李父大概同那些烧房子的人起了矛盾,头上破了好大一块,喀莎——那个同敖丙见过两次的女孩正在帮他包扎。好像忽然记起什么似的,李父站起身固执地要往火场中冲,喀莎力气小拦不住他,急得直跺脚,红着眼圈也待跟着进去。 敖丙赶上前,拉住了喀莎的手臂不让她犯傻。 小姑娘见是“阿冰”,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嫂子!云祥哥来了吗!”喀莎抓得敖丙的手生疼,“老李非要进去,我拦不住他……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李云祥在路上。”敖丙安慰道,“他马上就到。” 敖丙刚放出神识去探,老李怀里紧紧抱着一张全家福,从浓烟滚滚的屋门口冲出来了。不愧是得过嘉奖令的老兵,老李虽然跑丢了喀莎刚缠上的止血带、燎焦了半边头发还蹭了满身烟灰焦痕,但人倒是没受损伤。他此时瞧见自己小儿子的绯闻对象,明显地意外了一下。 喀莎跑过去把这个不省心的老伤员按回路沿上坐下。 这会去海边打水救火的第一批青壮年已经赶回来了,但海滩太远,东海市旱了这些年又天干物燥,短短几分钟火势已经大了几倍,这几桶水浇下去灭火的速度,完全赶不上风一吹蔓延的速度快。 远水救不了近火。 李金祥也注意到了敖丙,喀莎凑过去冲他一阵耳语,大概是介绍了一番这就是李云祥的女朋友,又好好告了固执冒险的老李一状。 “谢谢你照顾喀莎。”李金祥冲敖丙点头,他一整副眼镜上都是来不及擦的烟尘,“能不能再麻烦你带着我爸和喀莎先去云祥那,我爸年纪大又受了伤,伤口感染了会很难办。” “我可以留下帮忙!”喀莎争辩道。 “听话。等云祥来了肯定就解决了,你得照顾爸。”李金祥故作乐观地冲meimei说。 但敖丙明白哪怕李云祥真来了也无能为力,哪怕这家伙叫来整个流星速运来运海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如今想要破局,要么德兴集团开闸,要么……来一场及时雨。 无论他选哪种父亲都会生气吧。 既然如此,干脆选更浪漫的那个。 敖丙掏出李云祥那小屋的钥匙塞给喀莎,把女孩的疑惑与呼喊抛在了身后。他奔跑进无人的街巷,抬手捏了个法决。姝丽无双的女孩变化成了眉目锋利的德三公子,眉目锋利的德三公子变化成了踏绛而起的真龙。 乌云吞日,雷鸣急至,长空低垂目,云层翻涌如海浪翻卷,似有白龙摆尾游弋其中。 暴雨落了下来。 12 李云祥没听完虎子的话就跨上摩托冲了出去。 面具人慢悠悠地晃过来,瞧瞧自己被改到一半还散了一地零件的摩托,再瞧瞧涕泪灰土都糊在脸上的凡人小孩,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脑袋聊作安慰。 “没事喽。”面具人打了一个响指,又转过身双手揣兜溜达着走了,“天命有常,世事——无常。” 李云祥冲进旧塘街,恰被倾盆而下的大雨淋了个透。 他看见人们眼中的绝望很快被欣喜若狂取代。抱着水桶的奔跑的人群脚步慢下来,最后都愣在雨里,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不知道是谁先欢呼了一声,痛快地摔了装满海水的桶。程伯头上的帽子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嘴里反复念叨着是龙王显灵,抖着手去修被大火烧坏的供台。 他听见家人呼喊他的名字。金祥试图去搀扶受伤的老李,却被不服输的老顽固甩开了,喀莎冲他招手,脸颊上的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淌。 他忽然回头。阿冰从李云祥身后的小巷里向他奔过来,浅金色长发不似平常梳得整齐,但她同旧塘街的每一个人一样喜悦,一双蓝眼睛亮得出奇,像只撒娇讨要夸奖的猫咪。 李云祥跳下摩托,张开手臂等待他的星星落进怀里。 但敖丙没能享受到属于他的胜利之吻。沉重的眩晕袭击了他,化龙透支了他的体力,钢铁龙筋承载不起一场布雨的神力,自复活以来敖丙便不再是三千年前东海年轻一代无出其右的三太子,他曾痛恨这副残躯,现在又庆幸拼一把还能做到如今的程度。 敖丙跌进李云祥的臂弯,一如他精心设计的两人的初遇。 李云祥听见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喊阿冰的名字,他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女孩面颊苍白得像一张纸,嵌在背后的钢铁极不正常地发着烫,李云祥慌张得很,哪怕理智劝解他大小姐身子骨弱,可能只是因为淋了雨发烧,但直觉却尖叫说在两人分开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也许阿冰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也许阿冰并不打算告诉他。 李云祥双手抖得几乎抱不起怀里的女孩。 “提醒一句,别送他去医院,会被逮走。”神出鬼没的面具人蹲在裸露的金属管道上,自顾自地拿面具扭了一对桃心眼,“棒打小鸳鸯喽~” 李云祥只顾闷头往前走。 “说真的——他不会有事的!”面具人在后面喊。 敖丙昏睡了整整一天,李云祥就守了他整整一天。年轻人笨拙地为发炎的后背涂上消炎镇痛的药膏,不厌其烦地更换用来冷敷的冷水瓶,轻柔地扶着人坐起,撬开唇齿一点点渡完一碗糖水。到最后李云祥发了急,已经开始骂自己昏头莫名其妙就信了面具人的话,但缩在床上的人终于费劲地睁开了眼睛。 之后大小姐又在床上养了几天,和之前一样拿下巴尖指使得李云祥团团转。 “李云祥,你真的不能把红莲卖给我吗?”敖丙躺在李云祥身边,伸手去卷他半长的发尾玩。 “真不行,那是我准备给媳妇的聘礼,”李云祥故意逗他,“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 “我看上的就是我的,”病恹恹的人忽然有了劲,一把拽住他头发发了怒,“你敢给别人!” “诶——疼!”他未来媳妇好像脾气一上来就脑子不好使,李云祥哭笑不得,只好安抚地哄人,“好好好,给你给你。” 得到满意答案的敖丙松开手,枕着他手臂安静地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