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十五

    君主說希望跟邪念見個面，相約在精靈之歌酒館的地下室，邪念他跟阿斯代倫交代了一下，就去見對方了，果然實際見面的時候就看見是奪心魔沒有錯，跟對方相處的時候很自在，如同他口中所說，兩人曾經是彼此信賴的盟友。

    邪念有護短的壞毛病，只要被他納做自己的所有物，他就會保護到底，所以當初當萊埃澤爾希望他釋放彗星王子的時候，邪念還是沒有答應，這也種下了他倆之間的嫌隙，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管君主出於什麼目的，利用也好、真心也罷，邪念都認準了他。

    但是沒有記憶的邪念就不一定了，一旦邪念判斷君主會威脅到自己愛人阿斯代倫進行的事情，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抹殺掉君主，如同現在他是用著看獵物的目光在偷偷打量君主。

    「面對你失憶這點我感到很惋惜，你是眾多人類中相當特殊的個體，那份回憶是我們之間不可取代的羈絆。」君主他拿了兩只銀杯給他，並且替他倒了酒。「需要我把之前往來的信件拿出來給你過目嗎？至少我們之間的計畫你應該要清楚…」

    「什麼計畫？」邪念不太明白。

    「盾牌騎士團會成為阿斯代倫征服博德之門的阻力，當然我也知道吸血鬼領主牴觸分權這件事情，不過這是不可避免的走向…」君主毫不避諱地將問題攤開在明面上，面對沒有記憶的邪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坦誠。

    「哦…？」邪念他緊盯著君主，似乎在想這奪心魔到底還有什麼要說。

    「所以不用對我這般防備，一切都是按著當初我們擬定的計畫。」君主紫色的眼眸盯著他，溫柔地低語：「你不想站在阿斯代倫的對立面上，可卻需要創造出與他對立面上的存在，所以你與我商量扶持了另外幾股勢力與他分庭抗禮，這也是為了滿足他想爭權的慾望不是嗎？」

    邪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可是他的腦袋很快地就分析出了許多原因，畢竟追逐權力是逐漸傾向邪惡的阿斯代倫往後的發展，如果他真的有這方面的考量，的確創造出競爭對手會是對他最好的箝制。

    權力這種東西需要流動，流動才會讓人覺得有趣，阿斯代倫也不會忍受一場毫無懸念的遊戲，所以他要幫助對方布置一場勢均力敵的棋局，豎琴手、德魯伊結社、焰拳、盾牌騎士團、塞倫涅，甚至連莎爾與密斯特拉、蓋爾都將成為這場局中的棋子。

    可他不能讓阿斯代倫知曉幕後推手是他，他只要表面上當他最親愛的寵物就好。

    邪念對權力沒有興趣，可不代表他對博弈沒有興趣，只是他更喜歡站在觀望者那個位置上。

    「你依舊一如往昔般的聰明，甚至接受力也高的讓人驚訝。」君主對他依舊只有讚賞，畢竟面對一個不知過往的局面，謊言與實話都會混雜在一塊兒，資訊接收有限也會影響到一個人的處事方式。

    可是邪念很快地就篩選出對他有利的部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想通了前因後果，這種觀察力、決斷力，甚至是行動力…就算是君主也感到不寒而慄。

    他拿了一手好牌，卻不願當出牌者，反而是在旁靜觀其變作為一名看客。

    「雖然阿斯代倫跟哈爾辛已經盡力封鎖你失憶的消息，可是很快的惡魔、神明…甚至是其他勢力都會像是嗅到蜜糖一樣得過來爭奪你。」君主他飲下那杯酒水，而邪念面容依舊淡然。

    「所以你也是抱持著這目的接近我嗎？」邪念他飲下杯中的酒水，是他喜歡的果酒，單調、乏味，可是勝在濃郁。

    「我們曾經是最親密的盟友，看著你被其他勢力cao控，不是我所樂見。」君主走近他，毫不掩飾的說：「若是要成為cao縱你的人，那麼我寧願那人是我，至少我倆的利益一致，而且與我一塊兒，你所在意的人安全也會更有保障。」

    一般而言，聽見會作為他人的棋子應該要很生氣才對，可是邪念卻相當平靜，心裡邊反而有種理所當然的嘆息，這好像的確是眼前這名奪心魔會做出的事情。

    「你想色誘我？」邪念他笑出聲來，手輕撫過他那些觸手。

    「如果這樣做才有辦法與你建立起新的羈絆，那我會毫不考慮地順應你的決定。」君主他對於邪念的作為感到戰慄，即便是他也不能百分百確定邪念究竟是不是在扮豬吃老虎，畢竟以前心靈相通時他就沒能完全掌控他，反而更像是被邪念cao控著。

    邪念其實…什麼都沒有想，不過他的確對觸手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慾望，忍不住執起其中一根親吻，他感受到了君主輕抽了一口氣的，那聲音代表…情慾。

    該繼續，還是拒絕呢？

    邪念他溫柔地撫摸過觸手，然後對君主說：「我們下次再約時間見個面吧。」

    邪念總是能與人把握著微妙的距離，就像是已經與所有人相處很久，當邪念腦海中還有靈吸蟲的時候他就覺得很奇妙，好像這青年已經歷經千百回同樣的事情，既感到厭倦又不能不去做的無奈，只是這樣的感覺總是一閃而逝，很快的邪念又與平常無異。

    ※

    【命運之骰：5　失敗】

    【命運之骰：7　失敗】

    【命運之骰：8　失敗】

    【命運之骰：1　大失敗】

    你沒能抵禦巴爾賜予的殺戮邪念，親手將你的愛人殺死，而你唯一解脫的方式就是自我了結，這是你還能擺脫父神的唯一機會，若是錯失，你明白自己將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熱兵器，除了不斷地製造殺戮外，也會不斷誕生下與你命運相同的巴爾子嗣。

    【命運之骰：20　大成功】

    你終於掙脫了父神的控制，將匕首刺入了自己體內，終結了自己的性命，並且選擇了重新開始遊戲。

    【此乃命運之正軌，而你的命運之輪將永遠墮入黑暗。】

    在邪念很小的時候，他就明白沒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他有心去學，很多事情都能得心應手，無論是作為吟遊詩人又或者是刺客，術士或者是遊俠，他可以樣樣都專精、樣樣都出色，可是他很厭倦。

    那是一種自心底升起的感覺，就好像同樣的事情已經重複了無數次，除了在遇到阿斯代倫的時候，他的心臟悸動的很厲害，蒼白的精靈就像是一具上好的屍體，總是吸引著自己的目光，而且他好像一直都沒發現自己早已經知道他是吸血鬼的事情。

    看他認真地扮演自己是一個正常的人類，邪念真的覺得他很可愛。

    隊伍中，大部分的交涉都是交給阿斯代倫來，他很多時候都不太願意開口，靜靜的看著那名蒼白的精靈打點一切，當然面對一些必要的場面時，邪念還是會出手干涉，去討伐血甲魔的時候，影心與蓋爾就曾說：「你的口才可真是危險，用來毀滅世界也不為過，幸好你平時不太愛說話。」

    之後逼著阿斯代倫跟自己說謝謝又是一番相當有趣味的事情。

    所以這是第幾次開局了呢？當耶格老頭子看見自己的臉，說出那句：「應他之言，你終是來到我面前。」

    邪念當時不明所以，曾問過耶格口中的「他」又是誰，可耶格回應他：「一個你不需要知曉的存在…」

    如此的篤定，讓他摸不著頭緒。

    當所有的記憶逐漸明朗，邪念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像是漂泊已久的靈魂終於找到正確的出口，得以安歇在避風港中。

    邪念想起了所有的旅程，想起了所有的記憶，並且知道這就是自己所尋求的，最後的世界。

    他向神所乞求的，一個容納了所有人的世界，他與愛人能夠到達永恆盡頭的世界，至少這次他不用再獨自忍受那些悲傷的結局。

    ※

    阿斯代倫在彈琴。

    原本那人就出身貴族，可是對於自己的事情從來都緘默不談，偶爾邪念問起他也只是笑著敷衍過去，似乎提起那段過往就是一件讓他相當痛苦的事情，所以後來邪念也不問了。

    或許時間到的時候對方就會開口吧，今天阿斯代倫的心情似乎很好，邪念忍不住問他：「除了彈琴你還會其他樂器對吧？」

    「哦，達令，是的…」阿斯代倫停下彈奏的手，走向坐在沙發上的邪念，一屁股坐在他身邊：「事實上我在成為法官之前，曾經是一名貴族，所以我會鋼琴、小提琴這些樂器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的確是很符合貴族的喜好。」邪念他翻閱著手中的書籍，阿斯代倫往他肩上一靠，像是想知道他在讀什麼：「古文字，我已經多少能看懂一些。」

    「雖然我知道你一直對歷史很有興趣，可這不有點太過冷門了嗎？」阿斯代倫最後乾脆直接撲倒他，迫使邪念只能把書高舉過頭頂。

    「打發點時間…順便了解一些被人們遺忘的事情…」邪念的眼眸盯著他的愛人瞧，眷戀的像是想將他的眉目都刻入心底。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人們如果永遠面對相同的事物總會產生厭膩心理，可邪念卻覺得阿斯代倫的眉目、聲音，無論過了多久他都不會有這種情形發生，他想永遠的瞻仰他，將他奉為自己心中的神明，或許比賦予他新生命的神明都要來的虔誠。

    「多無趣…」阿斯代倫忍不住說道，枕在愛人的胸口上，他輕輕地笑說：「不過親愛的，我可以理解，畢竟我們擁有永恆的壽命，做些浪費時間的事情也是無可厚非的不是嗎？」

    「不是浪費時間，只要跟你在一塊兒就不是…」邪念他糾正阿斯代倫的話語，伸手撫摸過那白色柔軟的髮絲，另外一手高舉著書本，上頭晦澀難懂的文字早已經無人能解譯。

    阿斯代倫氣息逐漸平穩，真是奇妙不是嗎？飛升吸血鬼這種生物，明明是吸血鬼卻擁有人類的情欲與超出血族許多的能力，除了鮮血仍然冰冷之外，卻幾乎與人類毫無差別。

    不知道阿斯代倫的夢境是什麼樣子，在那個夢裡是否也有他的存在？

    即便沒有也沒關係，只要他能得到幸福。

    邪念覺得…自己好像有哪裡不同了，卻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