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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生不打算对谢云流纠缠不休,谢云流反倒对他纠缠不休起来,李忘生回去以后,收到谢云流消息的频率开始急剧上升。 谢云流又开始像李忘生人生前二十年熟悉的那个师兄一样,见到天上的云、路边的花要发给他,加班了、遇到傻逼客户了要跟他抱怨,连在公司楼底下喂的流浪猫、网上刷到的猫猫狗狗也要问他可不可爱。 李忘生有些无所适从,尽量无视他这些消息,隔他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复。一方面他有些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会不踩到谢云流雷区,另一方面,他暂时只想逃避、想歇一歇,已经无法再回应谢云流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坦白而言,面对谢云流对他的好,比面对谢云流对他直白的恨更困难。他已经分不清那些好究竟是真的,还是谢云流闲得无聊,又见他这副赶不走的癞皮狗一样死皮赖脸地对他念念不忘,出于同情施舍于他,又或者是逗小猫小狗一样吊着他好玩。 他的心既然已经完全暴露在谢云流面前,怎样践踏玩弄就全凭谢云流心意。 李忘生其实并不知道谢云流如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好奇,但他想不出理由。师兄从前对感情是认真严肃的人,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但真的碰到不知情的人和他表白心意,他也决不会嘲笑奚落、玩弄别人感情,只会温柔体贴地严正拒绝掉。 李忘生不想不愿恶意揣度谢云流,但对方也确确实实五次三番欺骗抛弃他,一次和他分开,一次让他有了洛风,最近的一次,彻底打碎了李忘生最后一丝希望。 或许谢云流对他的感情早已扭曲,只剩下刻入骨髓、任什么也无法改变的恨。 李忘生痛苦不堪,他想和谢云流说没必要这样,求求他不要再这样了,又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资格对谢云流的行为指手画脚。 某种程度上而言,师兄变成这样,也和当初自己没能劝住他脱不开干系。是他自作自受,所以他活该承担谢云流的愤怒和痛恨。 李忘生不理他的闲聊,转眼谢云流又若无其事地发来合同文件,好像上面发幼犬撒娇卖萌表情包的不是他本人,这也不是他和李忘生的私人聊天框,而是一个三人的群聊,两个严肃正经的大人在讨论工作,另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中学生在嘻嘻哈哈地摸鱼。 李忘生公事公办绝不多带一丝感情色彩地回复了,谢云流见把人钓出来,三言两语敷衍完工作的事,又开始清算旧账。 -怎么不理我? 引用了一张小边牧的图片,谢云流问他可爱吗。谢云流知道李忘生心软,对毛茸茸的小动物都很有好感,两人也曾计划过等攒够钱买房子、安定下来了,一起养一只小狗一只小猫。 李忘生只能小心翼翼挤出干瘪的回复,尽量不去想他们曾经包括一只可爱的小狗在内的关于未来的畅想。他以为自己早都忘记,偏偏在知道已经不可能以后,记忆又争先恐后地浮现上来,都已成为一种讽刺。 他想或许是时候把和刀宗相关的业务交给旁人来做了。 李忘生还是打下两个字—— -可爱。 完全还是小时候的手段,两人呆在一起写作业,李忘生写得认真,不理谢云流叽叽喳喳,他就搬出师父又说什么什么了,李忘生就不得不应他的声了。 好在简单敷衍的回复就已经让谢云流满意,他又絮絮叨叨自顾自说起流水账,李忘生偶尔搭理他一两句,谢云流就已经觉得不错。 但谢云流只能维持线上的交流,却怎样也约不出李忘生见面,李忘生不是借口有工作要忙,就是要陪孩子。 时间久了,谢云流也有些心里打鼓,不知道李忘生是不是对自己感到厌烦,长时间的忽视是不是一种成年人世界委婉的劝退。 毕竟从前他用李忘生的手机给自己设置了特别提示音,专门监督他第一时间回复自己。 谢云流叹口气,还是现下接触好。线上文字总比面对面少了语气和肢体动作,他想哄李忘生也显得无从下手,放在线下,至少他能握着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睛,把自己的温度和心意传递给李忘生。 但谢云流也并没有太多时间忐忑不安,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一年又到了头,年底工作忙得不可开交,连摸鱼追人的时间都被大幅压缩。 而且他还在悄悄进行一个更大的计划。 天空飘起了小雪,谢云流拎着行李箱走到那栋熟悉的楼前,抬头看了看行道树上挂着的大红灯笼——许久没有体会过的,家的味道、过年的味道。 楼下的超市还是他少年时那家,谢云流犹豫了一下,按理说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但出于某种心理,他还是进去提了几盒茶叶坚果之类的年货,拎着走进了楼。楼是大学里的教职工宿舍,谢云流从有记忆起就住在这,也说不上具体有多久的历史,或许三十年,或许更久,已经十分老旧,满墙的爬山虎在冬季枯萎,光秃秃的藤蔓下剥落的墙皮就格外明显。 吕岩在纯阳附近另有一处房产,只是这里离附属中小学近,为了方便谢云流上学,加上他自己有时也有晚课,在谢云流小时候吕岩大多数时候还是住在这。等谢云流年纪大些,进入青春期能够自理,吕岩忙着处理纯阳的工作,就常常丢他一个人呆在这边家里。青春期的孩子也乐得没大人在家,方便谢云流无法无天,通常他还会把李忘生也给叫过来,带着师弟玩个昏天黑地。 所以一提到回家,谢云流第一反应还是回到这里。 谢云流做了许久心理建设,又深呼吸几下,最终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应。 完了,尴尬了,谢云流现在才想起,他没提前约好,师父不会不在家吧。 可惜钥匙早就不知被他丢到哪去,谢云流只好拨通电话。 “师父,你在哪?” 吕岩赶到家门口,就看到谢云流一个高大的alpha可怜兮兮地缩在楼道墙角等着。 他不由翻个白眼:“你故意的是不是?” 谢云流见师父直接戳穿了他的小心机,尴尬地笑一下,站起身来:“我也不知道您老业务这么繁忙啊。” “你少来装可怜这套啊,你小时候有用是忘生在旁边拦着,他没在的时候这招什么时候管用过?还嫌屁股开花不够?”吕岩嘴上是这样说,还是打开了门,“进来吧。” 谢云流心虚得很,哪里还敢顶嘴:“师父英明神武,师弟心地善良,都是我的错。” “哟,你现在知道了?” 谢云流:…… 他就知道回来必免不了一顿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我错了师父,我真的错了。”谢云流灰溜溜跟着进门,关门的声音都不敢太大,“我这不是回来认错了。” “你也不提前说一声你要回来,我请学生吃饭去了。” 从前因为李忘生沾亲带故的原因,吕岩年前是会带两个孩子出去吃顿饭,后来吕岩学生多了,他本来也大方,索性变成了师门的年夜饭,请过年还没能回家、选择留校的和本地的学生一起团聚一下。 谢云流走之前,他们两个开门弟子是年年都参加的。 “忘生在吗?” 吕岩看他一眼:“在。” “哎,”谢云流懊恼一下,“早知道我去找您了。” 他从上次过后,几个月没见过李忘生。他从旁侧击悄悄跟李忘生助理打探过,李忘生最近没请过假,谢云流暗自舒口气,至少他发情期没和别人在一起。 “得了吧,忘生想不想见你还不好说呢。” “也是。”谢云流叹口气,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习惯性地把行李箱推回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