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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谢云流晕晕沉沉睁开眼。屋内没有开灯,窗帘拉着,隐隐透进的光让他勉强能分辨出床尾跪坐着一个人。 “忘生?”他揉了揉双眼,努力睁开几乎撑不开的眼睛,确认那确实是他的师弟,他的omega。 “师兄。”李忘生又叫了一遍,声音有些凄惶。 谢云流听得莫名心惊,他闻到李忘生浑身散发着悲伤不安的味道,不由也跟着担忧紧张起来。 “怎么了,宝贝?” “师兄,对不起……你能不能……能不能……” 谢云流听得满头雾水,他看不清李忘生面上表情,又心疼他这副惶惶模样,急着安慰他:“对不起什么?没关系的。” 他哄孩子一样朝李忘生张开双臂:“过来给师兄抱抱。” 李忘生乖顺地过去,偎在谢云流怀中。谢云流的怀里被填满,稍稍安下心来,缓缓抚摸他的肩背。 “能不能什么?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能不能……”李忘生抬头,一双杏眸含情脉脉地望向他。 谢云流心都化了,低头轻轻在李忘生额上印上一个吻。 无论李忘生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他甘愿为眼前这个omega献上一切。 “去死!?” 李忘生兀地双手用力掐住谢云流脖颈,面容狰狞,宛如恶鬼。 谢云流猛地惊醒,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李忘生了。 起初李忘生阴魂不散,他刚到日本的时候,李忘生在他梦中出现的频率多到他已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的梦荒诞不经,没有逻辑,有时候梦到二人小时候,有时候梦到恋爱的时候。也不全是两人决裂的噩梦,有时只是没头没尾的日常相处,后来时间久了,他的记忆模糊,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回忆,还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压力大的时候谢云流做春梦,梦到李忘生缠在他身上反复索要,他吻一下李忘生,他就生动地颤颤将双腿张得更开,xue道更松软,一股股泌出湿滑的液体,盛放的花、熟透的果一样。 谢云流醒来时身体依然沉浸在幻想的情事中,只能靠冷水消下去。大概是太久没发泄欲望,谢云流想。 时间确实是抚平一切伤痛的良药,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到如今谢云流已经离开李忘生三年,李忘生出现在他梦里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面目越来越模糊。 谢云流心情很复杂,说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怨怼,他不敢再仔细去想那个人和那张脸,像他不用的老旧钱包里夹着的那张不敢再去看的合照。谢云流清楚地知道那张照片还在那里,他亲手撕碎,想要扔掉,又舍不得李忘生十五岁时青涩的模样。 谢云流高考前和同学合影留念,李忘生破天荒地翘了课来找他合照。 “你急什么,你想照相我们什么时候都能照,何必要翘课来?”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李忘生说不出来了。 总之二人在学校的cao场上合照,李忘生那时还在发育,甚至还没分化,矮谢云流一头。谢云流搂着面容尚且稚嫩的李忘生,头微微偏向他,笑得灿烂。 后来谢云流把这张照片洗成拍立得大小,夹在钱包里。再后来谢云流把照片撕了,又没舍得扔,背过去夹在原处,不去看李忘生的脸。 十五岁的李忘生总该是无辜的,他这样为自己开脱。 冲动过去,谢云流再没有勇气做关于这个钱包和这张照片的任何事情,只是把它收起来落灰。 同理,他手机里也还存着许多李忘生的照片和两人的合照,他把它们拖到隐藏的文件夹里,再不去打开,假装它们不存在。 他可以很轻易地将脑海中李忘生那张模糊的面容复原,他只是逃避。 窗帘外隐隐有光透进来,谢云流看了一眼手机,6:47。差不多也是起床的点,他疲惫起身,拉开窗帘,初夏清晨的阳光不算刺眼,热情十足地跃进,多少给房间增加了几分温度。 谢云流的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刻意避开和从前的相似之处。 ——从前他和李忘生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室一厅同居,谢云流总是试图往家里带些什么,一束鲜花,一对可爱的小羊玩偶,一张色彩明艳的波西米亚风格地毯。 “师兄,”李忘生若有所思,“你好像往家里叼鱼的小猫。” “你不喜欢吗?” 李忘生说他像小猫,谢云流就小猫一样粘上去蹭着他的脸撒娇。 “喜欢,喜欢。”李忘生亲他一下,“我更喜欢小狗。” 现在的谢云流再没有这种将家里打扮得温馨的闲情逸致,或许他从没有当这里是家过,只是短暂的落脚处。 但李忘生依然出现在然陌生的环境中,出现在他梦中的日式榻榻米上。 谢云流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冲了一把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仰头大口大口喝着,试图把惊压下去。 5月29日。 谢云流觉得奇怪,自己的生日没梦到他,前几日互联网上铺天盖地的520没梦到他,在这样毫无特殊之处平平无奇的一天里,李忘生入了梦。 他放空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 毕业季要到了。 李忘生要毕业了。 他还是忍不住点开微信,搜索曾经熟悉的母校公众号,恍若隔世。谢云流浏览一遍,还没有毕业典礼的公告。 他退出去,随手在搜索栏输入李忘生三个字,又幡然醒悟一样删掉。 然后又输入了一遍,回车。 他不是在自己的联系人里搜索李忘生,他早就删除拉黑李忘生了。 何况李忘生在他的备注里也不会是“李忘生”三个字。谢云流那些年还是少年心性,备注起初还是规矩的,最开始是师弟,后来改成忘生,然后变成了宝贝。到这里他就开始随意乱改了,生气了会改成世界第一坏、再也不理之类,好了又改成小猫小狗小羊。 两人分手之前,谢云流已经把备注悄悄改成了老婆。 李忘生无意中瞟到过,没说什么,谢云流反倒把手机凑到他面前:“宝贝,你看到没?你该叫我什么?” 李忘生已经对他师兄这套习以为常,倒不至于羞着拒绝师兄的爱意,但要他自己也同样外露地表达感情,实在还是有些困难。 李忘生糊弄过去:“师兄。” 谢云流本来也没有非要逼他说出口,笑嘻嘻叫他:“好师弟,”谢云流刻意在师弟两个字上加重了,“过来亲我一下。” 对李忘生而言,做倒是比说容易多了。何况两人早已不是刚刚恋爱的小情侣,快四年下来,身体的亲密接触已经是家常便饭。 李忘生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忘生,”谢云流亲昵地叫了一声,又嫌不够郑重一样,重新叫了一遍他的大名,“李忘生,你要和我结婚的。” “好。” 后来自己想起都觉得痴心妄想,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