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谁是狗

    比试的地点设在迟云峰，正归无尘所管，不怕有心之人兴风作浪。

    无尘没露面，谢清仪反而松了口气，对上玉璇之投过来的凉嗖嗖的目光，赶紧解释道：“方才我嘴馋了，拉着雪空去吃些，垫垫肚子。”

    “你就惯着她吧。”玉璇之给了雪空一记白眼，把抽签结果递给二人，“今年不知吹哪门子的风，把天岚星的人也招来了。”

    严格来说，天岚星连门派都算不上，养出来的都是些死士，干的多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但人家拜帖上写得恭恭敬敬，只求比武。鹿归山向来是广迎八方客，到了这便是一视同仁，何况天岚星只是为某些名门正派不齿，又不是魔修。

    “清仪，你的对手可是天岚星少主。”玉璇之看着谢清仪，幽幽叹了口气，“方才我见过了，实力不知深浅，你悠着点。”

    谢清仪吐了吐舌头：“大不了就认输。”

    雪空的比试还要早些，对手是鸣剑山庄新生弟子里名气最大的那位，叫萧玱。

    “听说这萧玱还是伏山萧氏的公子。”

    “伏山萧氏？！难怪一身金灿灿的法器。”

    “我可听说，这鹿归山掌门的关门弟子前年就已突破筑基期了！”

    “你别是胡诌吧，我瞧他才十六七岁。”

    “鹿归山出的都是些修仙怪物，我方才瞧见玉惊生那二弟子，浑身可是灵气环绕，估计离结丹期不远了。”

    “哎！我都二十好几了，才练气后期呢。”

    自从突破筑基后，五感提升，这几十米开外的议论也一字不落地进了谢清仪耳朵里，她还不擅长分心cao控内力屏蔽这些，只好给自己捏了个结界。

    “师姐，清台寺的人来了吗？”谢清仪问。

    鸣剑山庄、清台寺与鹿归山，在宁北的影响力是最大的，呈三足鼎立之势。其中鸣剑山庄的弟子数量最多，说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且皆为剑修，只不过自上任庄主驾鹤西去以后，新庄主无子嗣，又至今未得鸣剑传承，传言都说，鸣剑或许要交予外姓手中。

    清台寺如今为国寺，入门要求虽不高，但毕竟是苦修，于是乎又生出两个派系。剃发为斩断红尘入空门；未剃发则行红尘道，也就是所谓的“佛祖心中留”，相对没那么严苛。

    鹿归山一直是不参与世俗争斗，收弟子主要讲究一个缘分，如今全门派上下也不过二百余人，奈何掌门实力太强悍，又出了个无尘，二十七八便已是半仙境地。

    全天下也没几位半仙。

    玉璇之抬了抬下巴，谢清仪顺着方向看过去，难怪她没发现，这回清台寺为首的竟然只来了两位空门大师，身后全是修红尘道的。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谢清仪奄巴奄巴挪到玉璇之身边：“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大师姐传信说半月后便回。”玉璇之摸了摸她的脑袋，“想师父了？”

    谢清仪闷闷应了一声。

    手心里被塞了一个荷包，谢清仪一捏，便知道里边放的是她爱吃的干梅子，顿时眉开眼笑，抓着玉璇之的手蹭了又蹭：“师姐你真好！”

    随着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陆续入座，肃清一袭青衣翩然而至，所谓法相威严，谢清仪其实最害怕的就是这位肃清师叔，总觉得她像菩萨转世，面上却不显慈悲。

    “本场比试，清台寺对引潮阁。”

    引潮阁，谢清仪倒是听玉惊生提起过，如今的阁主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对于修仙之人来说，练气后期便能使出唤雨咒，可要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改变天气，那只有化神期的大能，还得在机缘巧合之下才行。

    但这位阁主，凭一张符篆一个阵法就能让连旱半年的小城下起雨来，虽说只能维持半柱香，但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人物了，好多地方还专门为她修了神女庙。

    谢清仪正聚精会神等人上场呢，一只蝴蝶轻飘飘地落在她耳边，听完传音，她朝玉璇之支支吾吾说了句：“师姐，我去方便。”

    也就她嘴馋不兴辟谷，玉璇之不疑有他，只叫她快些回来。

    谢清仪一路小跑，离开众人视野后才施展轻功往滁灵洞赶，倒是离比武场不远，但这地方本就是禁地，又有无尘的剑灵镇蛟把守，谁也不许靠近。

    无尘不使剑术，镇蛟是他偶然所得，带回来后就扔到滁灵洞镇压邪祟去了，剑灵气得连杀几十只不知好歹的阴鬼，把洞底下关着的邪祟吓得再也不敢冲撞封印才作罢。

    谢清仪刚踏进滁灵洞结界，镇蛟就出现在她面前了，殷红的眼珠子上下把她一打量：“怎么浑身都是你那师弟的气息。”

    “要你管！”谢清仪故作凶态时就更像张牙舞爪的猫儿了，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片流光溢彩的蛟鳞，心疼地摸了又摸，递给镇蛟都不舍得松手，“这可花了我几万灵玉才得来的宝贝，你……”

    “镇蛟你是狗啊——！”

    被咬了一口的谢清仪又惊又怒地捂着冒血的手后退，眼看着镇蛟把蛟鳞吞了，他笑起来，露出尖利的牙齿：“味道不错。”

    谢清仪：“……你把东西给我。”

    镇蛟的头发似乎更白了，细碎光影落在他眼睛里，令人恍惚生出深情不二的错觉。

    他逼近一步，谢清仪后撤一步，直到背脊顶到粗糙的树干，好似退无可退，只好狐假虎威搬出无尘来吓唬他：“你要是欺负我，无尘师叔立马就过来将你劈成两截！”

    镇蛟摁住她后脑勺，在谢清仪惊慌的注视下缓缓贴上她的唇。

    冰凉的，柔软的。

    谢清仪脸“蹭”就红透了，直到感觉一颗灼热的珠子抵在唇边，她才面带茫然地张嘴，将那颗小珠子含进嘴里。

    镇蛟松开她，似笑非笑道：“我不过是把灵珠给你，怎么就满目春情地盯着我？”

    “胡说八道！”谢清仪气得踢他，临走时还面红耳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等她回到比武场，雪空和那位鸣剑山庄的萧玱已经在上边互相行礼了。

    俩人遥遥对视，谢清仪口型为他加油，见雪空紧拧的眉头松了些，才笑盈盈地回到自己位置，玉璇之却不见踪影。

    “本场比试，鹿归山对鸣剑山庄。”

    雪空的剑名为生花，是把双面皆刃的无鞘剑，剑身蜿蜒如游龙，唤出时剑身落雪，一招一式都伴随冰裂声。

    生花一出，萧玱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想起场上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注视下，只得忍住，朝他再躬身行了个礼。

    “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