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楼
是她！ 陆九州一惊，他挡在保温箱前，忌惮地看着这个女人。 陆九州不知道她怎么悬在外头的，她每次出现都太惊悚了，况且她还是个高等级的异能者，尽管她是胖胖的母亲，陆九州也没法信任她。他往后面退了两步，去拿通讯器。 他怕这女人来和她抢孩子，又觉得她实在是个隐患，他得通知杨哥，让他联系到源夫人。 陆九州的手已经摸到了通讯器，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粘腻感，那东西趴在他手上。 他身形一僵。 不只是手，那玩意儿已经从他的袖子钻了进来，他强忍着不适，低下头打开通讯器，找到杨青。 可是触手已经缠住了他半个身子，紧紧包裹着他的手，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根本就没办法打通通讯，触手一点点扒开他的手指，将通讯器从他手里抢了过去。 他扭动脖子，看向窗户。 他看见那女人的身形一点点消失，化作水一样的东西，紧接着水一样的东西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它落在地上，一点点凝成女人的样子。 她居然是这样进来的，也就是说，她是个水系异能者？ 她没穿衣服，陆九州不想盯着她看，触手捆着他的身体，他只好闭上眼睛。 听见开窗的声音，他又睁开眼。 他看见女人从外面把衣服拿了进来。 陆九州：…… 穿好衣服后，女人站在原地，用非人的眸子盯着他，她分明没有开口，陆九州却能听到她的声音。 “它能吃异种的心吗？” 异种的心是什么怪东西？ 陆九州怕她瞎给胖胖喂东西吃，只好开口道：“不行，它只能吃营养液。” 女人走近保温箱，陆九州很想阻止她，可是他实在太弱小了，根本挣脱不开。 “你，你别乱动！”陆九州焦急道。 女人站在保温箱旁边，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紫金来，捧到陆九州面前。 “你是不是要这个？” 这下陆九州看清了，她确实没有张嘴，可她的声音他切切实实地听到了。 她比陆九州稍矮一些，赤着脚站在地上，长的不错，肤色很白，她的瞳孔是鎏金色的，眼睛很大很圆，像是某种兽类。 她手里捧着一大把紫金，陆九州粗略数了下，估计有十来个。 “你……你先放开我。”陆九州看她没什么歹意，试图和她商量。 触手黏糊糊的，陆九州很难受。 “不行，你会逃跑。” 陆九州耐着性子说：“你放开我，我不会跑的。” 女人只看着他，却没有动作。 陆九州见她油盐不进，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那你把我的手放开，我好拿你给的紫金。” 这回女人倒是很爽快地指挥触手离开了他的手，但她只解放了陆九州的左手。 陆九州伸手拿过一枚紫金，他仔细看了看。 这紫金上带着仇州的标记。 “你是不是要这个？” 女人又问。 “是的，这个可以买营养液，营养液可以给……给胖胖吃。”陆九州道，他给孩子取了小名，作为孩子的母亲，她应该知晓。 “胖胖？”女人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是，是孩子的名字。” “名字……” 陆九州见女人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和惆怅，料想她应当是个野生野长的，不会连名字都没有吧？ “你叫什么？”女人问他。 “陆，陆九州。”陆九州打了个磕巴，顺口把自己真名说了出去。 算了，反正这女人之前不认识原主。 “白楼，我的名字。”女人道。 说着，她居然指挥触手放开了陆九州。 没了触手的束缚，陆九州长舒一口气，他这才仔细去看那缠了他三回的触手，它们应当也是由水凝成的，但是很结实，不像水那样一碰就散，而且它们的形状像极了章鱼触手，还有吸盘！ 陆九州回神，他三两步站到保温箱面前。 “你，你今天来……做什么？” 陆九州腹诽，不会就是来送钱的吧？ 白楼还捧着紫金，她盯着陆九州道：“这个地方不安全。” 陆九州面色一僵。 难道是卓月找来了？ “你怎么知道？” “有很多，很多猎食者在往这边来。” 猎食者？陆九州没明白。他觉得这女人说话有点怪腔怪调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猎食者？”陆九州问。 “嗯。”白楼只说了这一个字，没有向陆九州解释的意思。 “离开这里，不安全。” 陆九州苦笑：“离开？我能去哪？”他侧过身看向保温箱里的胖胖。 “孩子在这里，我不能丢下它。” 白楼这下没有说话。 突然她走近几步，陆九州警惕地看着她。 她把手里的紫金塞到陆九州手上，又从衣服里掏出了更多的紫金。 “你还要多少？” 陆九州下意识抱起双手兜住紫金，沉甸甸的，起码有二十个。 “有多少要多少。” 陆九州心道：靠自己挣，下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难怪老大哥们都说能找个女人是最好的，不用再费心思养活自己了。 白楼在身上衣服的各个角落翻找，又摸了几枚紫金出来。 陆九州眼巴巴道：“只有紫金吗？” 白楼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看陆九州。 “这个最好看。” 陆九州差点被她这话惊得摔掉手里一捧紫金。 敢情她不认识钱啊？ 陆九州耐着性子问：“还有黑色的，也可以。” 黑金是这里最大额度的货币了，一黑金能换一百紫金。 白楼低下头，又在自己衣服口袋里摸索，掏出一个拳头大的东西。 那玩意儿有点像钻石，但是没有钻石那么透亮，形状也不太规整。 陆九州认出来这是晶核！而且这么大一个，起码是个四级异种。 “这个，异种的心，可以换这个。”白楼比划了一下，“换好多，也可以换黑色的。” 陆九州终于觉出这女人说话的奇怪之处了。 她明明看起来是成年人的长相，说话却像五六岁的小孩，有很多名词她都不会，只能用一些形容词来指代。 她把晶核放在陆九州手上。 “这里不安全，快点离开。” 说完这句话，她又开始一点点消散，陆九州看着她变成一滩水，托着衣服从大开的窗户溜了出去。 陆九州下意识去追，手里的紫金也掉了几个在地上。 等他跑到窗边，却没有看见任何痕迹。 …… 为了防止再被怀疑，陆九州从那堆紫金里挑出了有仇州和新源标记的紫金，一共有十一个，剩余的十七个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紫金。 这些可不好用，陆九州苦恼。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黑市什么的，能把这些换成仇州或者新源的紫金。 他把剩余的紫金和那块晶核放在箱子里，藏在床下。 这下又有钱了，够胖胖吃好久了。 陆九州心里高兴，他蹲到胖胖的保温箱旁，盯着里头的孩子，小声道：“还是你mama厉害，一下子就够你吃了。” 收拾完胖胖的保温箱，他又开始琢磨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一是现在家里有了一大笔钱，而这一片又是廉租房，什么三教九流都混在这里，太危险了。 二则是隔壁吴玉河死了，他心里还是堵得慌。 他拿起通讯器又给杨青请了个假。 明天他打算先去保护区找找安全性高一些的房子租，再去打探一下有没有能换紫金的黑市，还有那颗晶核他也想卖掉。 …… 第二日一早，陆九州给胖胖换上新的营养液。虽然这里没人偷孩子，但保温箱值钱，把胖胖一个人留在家里确实不好。 他找了块布将保温箱盖起来，抱着保温箱出了门。 走到杨青的商超，刚好云力从里头把门打开。云力无父无母在保护区讨生活，杨青见他可怜就让他住在店后头的仓库里，每天也是他负责开门。 见他抱着个蒙着布的大箱子，云力问道：“这是什么？” 陆九州笑着从他身边挤进店里，把保温箱放到柜台上。 他拉开蒙在上头的布，一面笑道：“这是我的宝宝。” 云力小吃一惊。昨天听到陆九州说他有了孩子，他还不信，没想到今天陆九州就把孩子抱过来了。 云力走了过来，也低下身子看向里头的胖胖。 胖胖蜷缩着身子，乳白色的营养液包裹着它，它露在外头的皮肤不再是先前那种血红色，而是变成了淡淡的嫩粉色，看着顺眼可爱多了。 “这么小。”云力道，声音都轻了许多。 “是呢，刚出生不久。”陆九州道，他直起身对云力说，“我今天要出去一趟，把胖胖放在店里，麻烦你照看一下。” 云力盯着胖胖没挪眼，听罢只是说：“你和杨哥打过招呼吗？” “还没，我现在给他发消息。”陆九州听他这么说才想起这一茬，掏出通讯器给杨青说了。 杨青暂时没有回消息。 “我中午就回来，不会麻烦你太久的。”陆九州又说。 云力点点头，他走到柜台后头，收拾出了一片空地，又挪了一个箱子过来，然后小心翼翼抱起保温箱，把它搁在上头，再拿起那块布，罩在箱子上面。 “店里人杂，等会杨哥来了把它抱到后头去。”云力说。 陆九州点头，朝云力一笑：“那麻烦你了，回来请你吃饭。” 云力摆手：“你那钱还是留给孩子吧。” “它饿很快，要是箱子响了，就给它喂一袋营养液。”陆九州说，“我在仓库的冰柜里头放了营养液，你去拿就行。” 云力点头。 陆九州看着他，又问了句：“你会照顾孩子？” 云力听了，面色陡然有些苍白，但他没有沉默很久，说：“……嗯，之前养过。” 涉及到他的过去，陆九州懂了。他也没继续问，摆摆手说：“那我走了。” 陆九州出了商超，直奔附近的车站。 之前他去证婚所围观的时候，碰巧搭上了先前进保护区那个大叔的车。 那天他被一车女人吓着了，走的太急，还有钱没给，那老大叔似乎是把他忘了，还是他提起他才想起来。 大叔说他倒是老实，一来二去，他们就认识了。 大叔姓陈，叫什么没说，陆九州拿起通讯器，上头陈叔发消息来催了。 陆九州连忙加快脚步，走到漫江区外，就见陈叔的那辆车停在路边。 陆九州现在知道陈叔这辆车还不算破车，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有门，还能关上，路上还有的车只有个车板都在跑。 他上了车，熟门熟路坐在副驾驶的空位上，笑眯眯和陈叔打了声招呼。 “早啊叔。” 陈叔是个下巴留着胡渣的中年大叔，眼睛下挂着深深的眼袋，整个人很是颓废。陆九州知道他一贯是这个模样。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直接发动了车子。 “你怎么要换地方住？”陈叔边开车边问。 “嘿，我养了个孩子，这里人太杂，我觉得不安全。” “你有孩子了？”陈叔被惊到，侧头看了他一眼。 “是，”陆九州笑，“等它长出性征，到时候请叔吃饭。” “唉，吃饭就不用了，留着钱给孩子吧。”陈叔说。 “你手里有多少钱？我不是听你说，你漫江区这个房子是你自己的？外面租房可不便宜。” “唉，其实是因为我隔壁邻居死了……我有点怕，才想搬的，到时候，我问问场里负责人，这房子能不能帮我租出去。”陆九州道。 “外头每天都有人死，你这也怕？”陈叔睨了他一眼，瞅着这小子瘦弱的腰身，又不说话了。 “邻居之前挺照顾我的，他突然走了，我……我不太习惯。”陆九州又道。 他说的是实话，吴玉河的死让他很受打击，不只是因为在原主记忆里，吴玉河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还因为吴玉河的死因太荒唐，处理方式也太轻巧，让陆九州一时无法接受。 “你打算租个多少钱的？要是便宜了，那环境和漫江区也没区别。”陈叔问。 陆九州想了想。漫江区这一块的租金是运输场统一定的，一百白金一月，算是特便宜了。保护区其他地方他都不太了解。 “两三百吧，超过三百五就算了。”陆九州说。 陈叔摸了摸下巴，一打方向盘，说：“那就去九珠区吧，那头的房子差不多这个价。” 陆九州笑，果然找陈叔是对的，他是开车拉客的，对各个区最熟悉。 “你小子是不是找了个女人？”冷不丁的陈叔开口。 陆九州被他突然一问搞得一愣，连忙笑道：“没……不过钱是孩子母亲给的。” 陈叔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诶，陈叔，你知不知道……保护区里有没有地方可以换其他地方的钱？”陆九州没敢直接问能不能把其他地方的钱换成新源的，怕陈叔起疑。 “怎么，你要离开新源？”陈叔侧过脸看了他眼，“就你这小身板，去了其他保护区可危险咯。” “没……我就问问。”陆九州讪笑。 “有是有，不过里头大部分是外面来的女人，你要不怕被她们揩油就去换。”陈叔说，“就在红花区后面的下河街。” “诶，谢谢叔。” 之后的路程他们没再说话，不过路程也不远，十几分钟后，车就停下了。 “谢谢叔，你今天什么时候再从这边过啊？”陆九州问。 “你搞完了给我发消息就是。”陈叔说。 陆九州大喜过望连忙道：“谢谢叔，叔慢走啊。” 陈叔点点头做回应，开着车走了。 陆九州这才回身看向身后的建筑群。 这里在末日前应当就是一片标准的小区，门口竖着座雕塑，看起来是钢铁打造的，九个珠子串在一起，难怪叫九珠区。 后头的建筑基本都是六七层的矮房子，不过风格各异，像是好几个开发商开发的被人强行挪到一起了。 陆九州背着包往里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