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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人多势众,粮草充沛,史雄他们自然无法长期抗衡。故而,夫妻二人退居于此,借天险之势,以休养生息。又自封了个缴金大王、缴金娘娘,以明志向。至此,他们虽伤不得金人什么,金人亦奈何不了他们!陈酿倚坐在滑竿之上,细细听来,心中很是佩服。不独抗金一事,尤其这山间风物,才更叫人心生敬仰。眼下恰逢乱世,而这山间的生活,真个世外桃源般安宁。许是因着李夷春的缘故,陈酿放眼看来,此山之上俱是蜀中风情。只见脚下梯田成片,门窗之上皆挂了一串串晒干的红辣椒。屋舍俱是半靠在山上的,唤作“吊脚楼”,是蜀中特有之物。又见山间小径俨然,时有妇女孩童穿行往来。或在溪边洗衣淘米,或陪着孩子们卧在溪头斗草翻花。陈酿少时四处游历,曾入蜀中。随处可见的,便是这样的景。偏偏逢着战乱之时,见多了饿殍遍野,猛见了这桃花源,不由得心下酸楚,直叫人想落泪。陈酿叹了口气,兀自思忖间,却已到了七娘门口。☆、第二十章洞天春3陈酿心下猛地一抖。他与七娘,不过一夜未见,又是在史雄的世外桃源。这般担忧,却是为何而来?他缓缓闭目,又缓缓睁开,只不愿再去费神。进得屋中,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英武气。只见妆台之上,未有脂粉眉黛,取而代之的,却是几排各不相同的暗器。四下装饰,大而化之,风风火火,洒脱恣意。显然,这是李夷春的屋子。史雄与李夷春领着陈酿进来,又在床边置了张更宽敞的木椅,软垫本是铺着虎皮。因着陈酿的伤势,又多添了几方软垫。陈酿由他们扶着坐下,也顾不得许多,只极力探出身子要看七娘。史雄心思虽粗,可行军之人,对于各种伤势最是明了。见陈酿吃力模样,他忙让人将椅子又向前挪了挪,只道:“陈先生,你悠着些,自己还带着伤呢!”陈酿敷衍地点了一下头,遂直直凝视七娘。只见她昏睡模样极其安静,连呼吸亦轻得如丝如缕。一双新月弯眉微蹙,面色不算太好。小小的鹅蛋脸上,还带着昨夜的惊恐与畏惧。陈酿忽有些后悔。纵然事急从权,到底不该说要卖了她的话。若当时再细想一番,未必没有更好的法子。这孩子,莫看平日里任性骄纵惯了,可心眼里,一向实在得很。自汴京城破,家人被俘。连日以来,她受的惊吓与委屈已然太多了。偏在那样的时候,听闻说要卖了她,如何不心下危危,行跳车之举?况且,说这话的偏是陈酿!是她这等境况下,唯一可信,唯一可依靠之人!陈酿忽一声叹息,眉头越蹙越紧。待她醒来,不知是否还会对自己信任如初?七娘像是心有所感,眉头亦随着陈酿深深紧蹙。史雄与李夷春颇觉好奇,果然是师傅带出的徒儿,那蹙眉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陈酿看着七娘,她落得这般,到底是自己这个先生照顾不周。他心中蓦地生愧,只吃力地抬起手,拿指尖替她抹平了深蹙的眉。正此时,四下一片鸦雀无声,却闻得七娘说起梦话来。她声音很轻,若非仔细,只当她是胡乱哼唧了。只听她道:“无妨!酿哥哥说过,万事无妨的。为何卖我?为何?”陈酿一时低垂着眸子。果然,她对此事认真了,认真到心底去了!史雄与李夷春面面相觑,颇是不解。陈先生也算个义薄云天之人。当年为保史雄与一干兄弟的性命,甘愿放弃春闱。便是此时落魄,又怎会生出卖了七娘的心思?史雄心肠直,只问道:“陈先生,七娘子说这话,是何意啊?”陈酿叹了口气,道:“便是我此前说的那个误会!”说罢,陈酿遂将昨夜之事一一相告。史雄与李夷春这才明白,为何二人滚到了南山头下!为何陈酿连昏睡,亦紧紧抱住七娘!李夷春思及此处,下意识地揉了揉手臂。这个陈先生,虽说是位读书人,力气却不小!昨夜他抱着七娘,李夷春恁是掰了许久才掰开!蓦地弄得手臂极酸!史雄见陈酿愁闷,遂好言相劝,道:“陈先生不必太过忧心。既是误会,待小娘子醒了,好好与她说一回也就是了。小娘子若闹,我们夫妻总能帮忙劝上一劝的!”李夷春亦大着嗓门附和:“我李夷春别的本事没有,便是在打架和劝人上,还从未怕过谁!陈先生放心,煮熟的鸭子我都能给劝活了,更别说这位小娘子!”史雄见她牛皮越吹越大,只拿手肘推了推她,低声道:“胡说什么呢!人家的误会,要你多管闲事!”李夷春看了看陈酿,又看了看七娘,只转头朝史雄道:“真不巧,我这人就爱管闲事!你别忘了,你也是我管闲事救回来的!”史雄霎时讪讪,心道:还不是看本大王高大威猛,心生仰慕!只怕救人之时,便有了成婚之意。若换个又老又丑的,看你还救不救!嫁不嫁!只是,这番话却不敢当着她的面说。若被李夷春听去,少不得又是一顿暴捶!在这位缴金娘娘面前,他这个缴金大王可是一句硬气话也说不上!纵然这般,史雄倒是从未有过什么怨言。倒不是怕她,亦并非打她不过。只是这女人,如果哪日不同你闹了,便是对你死心,这才叫人悔不该当初。陈酿闻得史雄夫妻二人在一旁嘀嘀咕咕,也懒得去听。他只一心看着躺在眼前的七娘,这等憔悴,近来是吃太多苦了!待她醒来,头一件事,便是要将“卖她”一事讲个清楚!陈酿心中想着说辞,如何一句话讲明白,让她早些知晓真相,也少难过些时候。他心下着急,见七娘还未醒,遂向史雄道:“史大哥,不是说蓼蓼并未受伤么?怎的一夜都过了,却还曾不醒来?”史雄无奈扶额。这个陈先生,当真是关心则乱。便是寻常睡眠,也总要到这个时候。况且,这些贵家小娘子,一向起得晚些。加之这几日的奔波劳累,睡到明日亦无须担忧!史雄方回道:“陈先生,你自己还带着伤呢!不如先回房歇下。至于七娘子这里,有我家李娘娘与丫头们看着。待她醒了,定然一瞬也不耽误,立刻通知先生。”陈酿却坐如钟,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只听他道:“她是因